第40章 官司上身(1/2)
本来预料到李不择早晚要针对他,何望是有些准备的。却没想傩浦城第一个找李不择麻烦的不是他这地头蛇,而是传闻中的杀手烟不留。原来烟不留真有其人?看着何府小仆们胆战心惊地一遍遍刷洗地上和柱子上的血浆肉沫,何望还以为自己走错场子了。
李不择这人,很容易让人忘了他不只是个生意人,更有一重江湖人的身份。
何望出身官宦世家,头脑中熟稔的是宗族、党系势力,江湖于他而言不过是三教九流之徒的统称,比如那些没头脑的混混,阴阳怪气的唱戏的,也许再加上城门口卖馄饨的小贩——那小贩脸上有疤,他看不顺眼。
而见识过这次风卷残云后的余羹,何望有些明白了协亲王为什么忌惮李不择。如果江湖人间的争斗都是这个样子,那实在过于可怕了。
可乌木寨再大也是王土之内,李不择还能反了天了?协亲王治过他一次,就能治他第二次。
何望想象中的对抗没有如期而至。也幸亏没有。他原本准备的那些小阴谋与烟不留相比太不值一提了。
李不择好像并不急于招惹何望,倒是常常去探看病榻上的何大人。
何大人庸人一个,谁给他把好处递到眼前就巴结谁。他对入伙南疆矿的事念念不忘,又怕李不择因出了事怪罪,对李不择好得很,每次李不择去看望都要感激涕零一番。何望早对他没什么指望。
傩浦是个大城,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可供向往的地方。可对何望来说这是他的迁谪之地。他日思夜想回到老家杭州去。杭州的奢靡、琳琅、女人,无不是待他消受的。而傩浦太平庸,到处是忙忙碌碌进货出货的生意人,哪有尽兴的氛围。
何望掰着指头数着年头,期盼着协亲王将自己召回的一天。随着一年年的失望,何望明白越是久越是没有回去的机会,再不做点什么他一定就被杭州遗忘了。
而李不择就是他最大的机会。
隔三差五的碰上李不择,他不是在何大人那儿,就是在城里乱逛。何望没傻到相信李不择对他没有动作,一定是他手下的人在行事。他派人盯着胡虎那波人,看他们都会去些什么地方。然而一无所获。因为早在进城前,早在出了收路费那档事前,李不择便已命胡虎派一部分手下乔装成平头百姓混入城里,具体办事的是他们。这是何望没发现也没料到的。
虽然还没有头绪,何望直觉有一场危急在迫近。他急需让李不择摔个大跟头好跟协亲王邀功。这时他就想到了“好朋友”樊主簿。樊主簿那不成器的堂兄在何望手下做事,便是前几天被日月天揍了的那个路霸。
樊主簿有自己的考虑,出了个阴损的主意。“这行吗?”何望倒不是怕,而是担心搞不定的话会在协亲王那儿丢脸。樊主簿寻思不管出什么事他都能把自己摘干净,何望不行了他也能倚靠何大人,总归没损失。他说:“放任李不择在江湖里,他就是一条翻江龙,但你让他摊上官司,他就落在咱们手里边了,在这边他只能算是个蚯蚓,任我们宰割。当年协亲王不就是这样办他的?”
话是这么说,但当年李不择一项罪名也没落下,现如今还不是生龙活虎的。难道协亲王没做成的事他何望能成功?
不过几杯好酒进肚,樊主簿又吹捧了几句,这事也就定了。
这一夜,日月天一直无法入睡。他披着件衣服,正小心翼翼地擦拭桌上的引水、起山还有孤零零的断水。夜里湿热,令人生出一层汗。而刀是冷的,摸起来很舒服。
毫无端由,他心口一紧。抬头一看窗纸上现出一团灰色,是个人影。日月天掀开窗,忽然一只手一下子从胸口的高度直直按在他白色的里衣上,留下几道红印。是血的味道。
“你不是说江南见吗?”日月天问窗外的人。他欣喜地想,自己一定是预感到她会来所以睡不着。
女孩的装束与那晚别无二致,仍旧是长长的蓬乱的头发和只有三个洞口的面具。她收回胳膊的姿势很奇怪,折了一折又一折。仔细一看,原来她手上竟提着一截断臂,一个从肘部截断的男人的手臂。
她用男人的断手掸了掸裤上的尘土。那手还很新鲜,一侧尽是半干的血液,截断处包着的粗布已经完全染红。刚刚就是那只手拍在日月天身上。
“那是对小寨主说的,”女孩听起来有些疲惫,不像那日般趾高气昂。她探头向屋内瞧,“小寨主呢,睡着了吗?”
奇怪的是日月天并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似乎一个女孩举着个断手是很正常的,而她如此自来熟的态度也是正常的。
他们一齐望向屋内屏风后的床帐。日月天告诉她李不择喝了酒,已经睡熟了。
女孩靠近了些,呼吸带着微微的颤抖。透过他能看清她的眼仁,乌黑的眼极是清澈,浮着月光,仿佛那是一汪黑色的水。日月天想起断水,不禁想去碰触。
他伸出手抚在她面具上。女孩也同时伸出手捧住他半边脸。他们互相像镜面另一头的人偶,丝线牵在彼此身上。如果有别人看到,大概会以为他们是对相恋已久的恋人。
“有很多人想害他,你要保护好他。”她说。
“我受了很多伤,都差点死了。”日月天说。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女孩叹气,责备道,“你怎么会这样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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