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而复得（2/2）

那不正是“乌”“李”二字吗？

李不择听见日月天在他背后重重喷了口鼻息，知道他大概看出来了，心里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一样一凛。

“咳嗯。煎饼！”李不择又唤了一声，这回确定了些。

那狗大耳朵一抖，一下子呆了，牙也忘了呲，愣愣张着嘴。原本狡猾的模样忽然变得蠢极了。它歪了歪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煎饼，记得我吗？”

那狗微微晃了晃尾巴，但仍是有些迟疑。

“我是李不择呀，”狗听到他尊姓大名无甚反应，但也收回了些敌意。“是我呀。择儿？小唯？……小寨主？”

“汪！”狗一听到李不择说“小寨主”，迅速兴奋了起来。一条大尾巴狂摆，舌头也吐了出来。和适才凶神恶煞的模样相比简直不是一种生物。

“对了，是我。煎饼！”

“汪！”

“煎饼！”

“汪！”

“煎饼过来！”李不择抛开断水，张开手臂。

“汪汪！”那巨犬神采奕奕，撒欢跑了来。巨大的身躯啪叽啪叽踩飞一坨坨的泥。

见那巨物飞奔过来，日月天倒吸一口气，赶紧退开好几步用匕首护住自己。那狗可是刚刚还要咬断他脖子。

他不开心地看着那臭气熏天的蠢狗把李不择扑到在地，一个劲地舔李不择的脸。李不择一边吃痛一边大笑，揉弄着大狗沾着泥水的乱毛。他笑得那么开心，宛如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捧着一头爱他爱得深切的狗崽。

“这个，真是你的狗？”日月天皱眉问道，手中的匕首一点没有放松，“我们差点被它杀了。”

像是才想起这里还有个日月天，李不择抹了把脸，正了正仪容，然而狗太重了他坐在地上起不来，那样子颇有些好笑。

“煎饼鼻子比一般狗差点，之前没认出我来也不奇怪。再说我们都十多年没见了，它能记得我已经是奇迹了。——是不是，煎饼？”

被唤作煎饼的狗汪了一下作为回复。它哈哈地吐着舌头，傻笑一般。适才惨烈的激战好像转眼就忘了一样。

日月天无法融入这其乐融融之中。他的战意悬在李不择和大狗来来往往的呼唤和汪声之上，无处消解。甚至，李不择的肩上还在流血。

“是你的狗，为什么会在这林子里？它不应该在乌木寨吗？”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煎饼不是乌木寨里生养的狗，是我在煎饼摊捡的。因为不服管教，后来被我爹扔了。”李不择眼里流漏出一丝悲痛但又很快收了回去，揉了揉大狗的头，那狗享受地转着脑袋给他摸个够。“原来丢得这么远，他鼻子又不好使，怪不得没找到。”

如今找到了，中间失却的年月倏然缝合在了一起。

十几年前，悬而未决的不仅是乌木寨惨案，对李不择来说还有许多事随着他少年时光过早的终结冰存在心里。

这些天，就好像天意有意为之，厚重的冰痂被撞出些许裂痕，可又偏偏不碎，吊着他胃口。唯有煎饼，触手可及，是真的回来了。

金属脖圈积年累月，在煎饼脖子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痂坑。那是小时候李不择亲手给他圈上的。想来这个东西对他野外生存应该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那些锈渍想必曾令他疼痛发炎，直到皮肉终于妥协，改变了质地和形状。

“小美人，你有法子把这脖圈取下来吗？”

日月天挺不是滋味地举着匕首接近。与其卸下狗圈，他比较想卸下狗头。

他脚才一踏近，那狗立刻凶猛地朝他咆哮起来，还跳到李不择跟前。

“他还挺知道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日月天笑了，笑里尽是凉意。

“煎饼，坐！”李不择喝到。这煎饼果然是不服管教，既没安静下来也没有坐，庞大的身躯挡着李不择。

李不择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你先把刀方下，他大概以为你要害我。”

“我害你？”这破狗戏还挺多的，日月天想。“刚才不知道谁害谁呢。”说着，日月天手掌一张，刀子落在地上。那狗果然就不叫了，但也防着不让日月天近前。

“话说林子里的俩狼呢？”

差点忘了，李不择这才警醒起来，整个人严肃了起来。日月天叹了口气，这人怎么总是忘了保命这件大事。

煎饼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汪了几声仰脖一声啸，如狼哞。随即林中应声传来两声狼嚎。两只狼接连不断地叫着，叫声越来越远，很快林子里静了下去。

小路上，李不择佩服地拍了拍煎饼。

“厉害呀煎饼，咱们俩真是狗如其主，都混得挺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