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人温旧室，百年再今朝（1/2）
客栈前，老板租来一辆马车刚刚挺稳，马鼻里哼着气。经这一战，横竖位置都是暴露了，李不择也不弯弯绕绕隐瞒行踪，只想赶快到虚名馆。整饬差不多便催众人起行。
伊南屏与连如海死里逃生，下次相见不知会是什么情状。一番陈情恳切——多数是伊南屏在说——伊连两人依依不舍终于分开。临行，连如海解下腰间一只玉佩赠与伊南屏。伊南屏浑身没有可摘卸的饰物，便挥剑斩了一条袖口布，系在连如海手腕上。
日月天对他们二人没兴趣，他留意到春庚钻入车下，想要趴下去看，奈何伤痛。“你那样硬看他会害怕的。”李不择把日月天从地上拎起来扶到车上。任马坐上车夫的位置，虚名馆的路他很熟。
“海哥，你快回去吧。一定有好多事等你处理。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上了车，伊南屏攥着那块玉，隔着小窗与连如海做着最后的话别。
“连堂主，”李不择等得不耐烦，不合时宜地打断，“我们小美人为您二位可是都挂了彩了，日后他有什么需要的您可一定要帮到底。”
“自然。”连如海毫不犹豫地答应。伊南屏默默咬了下牙。明明是他欠下的债，却要连如海来还。他答应得越是干脆他越是难受。像是察觉到他心思，连如海朝他笑了一下。连如海不是常笑的人，那笑不是给外人看的。而其中的意思谁都看得清楚——“心甘情愿”。
怕被酸到，李不择朝边上让了让。他疑惑自己是否也有这样两种面貌，一种对亲近的人，一种对其他人。
车开了，离了客栈，离了小小的城门楼。下过雨的地面阻碍着车行的速度，可又在阳光下散发出泥香，叫人又爱又恨。
伊南屏再一次拜谢过李不择与日月天救命之恩。
“李寨主想知道的事，我这就和您说了吧。”
“再好不过。南屏兄真是爽快人。”李不择瞧着这伊南屏是个脑子很警醒的，以为他会等到安然抵达乌木寨才肯吐露。
“李寨主是个有信誉的人，我若小心谨慎地，倒不尊重了。”
“唉，可惜。”
“什么可惜？”
“可惜我去嵩阳时没有留意到你，否则一定捷足先登。”
马车重重颠了一下，李不择差点咬到舌头。“前面路不平，大家都抓稳点啊！”任马喊道。
“咳嗯，哎……谢过李寨主美意，”伊南屏忍不住看了眼倚在窗边看风景的日月天，然而日月天并没任何反应，伊南屏原以为他们是一对的，原来并不是吗？
“我在嵩阳不过是个报信的，每日各门派间往来，李寨主当然不会见到。不过摩罗帮的事也正是我跑动间知晓的，”伊南屏巧妙地将话题转上正途，“李寨主听说过张辰淄山庄吗，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摩罗帮。”
“张辰淄山庄？”任马座位和车里就隔着一帘子，说话都听得清楚，“这张辰淄是指旧时的张淄庄和辰淄庄吧。两家是偃师世家，地处幽深。传说两家所在的淄馥山内布满了机关，藏了无数令人叹为观止的巧妙机械。可惜整座山被百里龙邪炸平，偃师屠尽。”
“五爷果然博闻。没错，张淄辰淄早被灭门，淄馥山也被毁，可他们的技艺并未全部失传。嵩阳密卷阁内有从前张淄辰淄进献的偃术卷宗。嵩阳在淄馥山遗迹长期安排了一批人，专门负责研究。门内知晓此事的，都称那里为张辰淄山庄。”
“贵派是打算做什么？为往圣继绝学，福泽千秋万代？”李不择嘲弄道。嵩阳这事做的隐秘，他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过。“燕坤知道吗？连堂主知道吗？”
“海哥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偶然听燕坤刘掌门提到过。”
“所以刘掌门可能也参了一手？……你就这样告诉了我，不怕我拿这消息要挟嵩阳燕坤吗？”李不择问。
“张淄辰淄两家技艺，便是在武林毁损前都算得上神技。两家为防被有心人利用才隐居深山。如今嵩阳燕坤虽标榜道义德行，却不乏狼子野心之徒。我不知道门内大人物在谋划什么，也无力阻止，只求这样的技艺不要被谁偏得。李寨主若愿意插手请尽管插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海哥也是一样的想法。”伊南屏端坐在车内，眉宇间冉冉正气。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嵩阳君子之风吧。
李不择真是越来越中意他。这样的人，不要去那腐朽的嵩阳和无聊的燕坤，而应该来他的乌木寨。
“那摩罗帮又是怎么知道的那里？”李不择问。
“我觉得他们并不知道，是误打误撞。那时是深夜，我住在很偏的一间屋。半夜听到外面林子里有人说话，我就醒了。那是一帮口音很怪的人，他们拦住一当班巡林的师弟，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师弟不敢答，因为张辰淄的存在是嵩阳机密。那帮人又问他这里是不是‘同宗’。”
“什么？”
“大同的同，宗派的宗。那师弟说这里不是同宗。那些人又问知不知道同宗在哪里，师弟说不知道。转眼，我就见那师弟倒在了地上。然后那帮人往地上插了把刀，便走了。我连忙找人帮忙。不幸师弟当即断气，救不过来了。而那帮人也不见了踪影。白天，我们看清了那刀，才知道那是摩罗刀。我于是加急回嵩阳禀告情况，碰到其他在地方走动的师兄弟，互通消息后发现，原来近期摩罗帮一直在各种偏僻地方寻找那所谓‘同宗’，到处抓人问，问不到就杀。”
“这么大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李不择问。别说乌木寨，整个江湖都知道李寨主关心摩罗帮消息，居然没人来报。
“便就这十来天的事而已，都事发在极闭塞偏僻处，乌木寨再神通广大恐怕也不会往荒村野岭派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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