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祭血破阵(1/2)
嵩阳派最重德行,讲究君子风范,几位长老虽是远道而来专程杀人的,可也留了些风度,任凭李不择他们说了这半天话。不过也是因为他们对七子阵自视甚高,不信李不择一行伤员能对处理伊南屏造成什么妨碍。
等把人料理了,李不择那边日后好好道个歉疏通疏通便是。
日月天从歪歪斜斜的房檐下走出,反手负着断水和劈岳。雨水打在两把刀身上,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响。
那两把刀比他背还要长出许多,注定不顺手。
“那便请吧。”长老们举剑拢成阵型,人未动,七人凝成的剑势已然成风袭向伊南屏。
连如海侧身使怀里的伊南屏避开,甩手一道起势破了那风。
风散,恶战开。
七子阵运转开来,七只剑反射着初破云的光,白森森如一嘴绞肉利齿,向连如海和伊南屏罩来。
卡啦啦——金属磨搅出绵延的巨响,雨珠弹丸一样四溅,打到人身上生疼。七长老的剑,连如海的剑,卷入在一道狂风般的白光中。狂风的中心,却是两把巨刃,被头发遮了半张脸的日月天从刀风中抬起头,嘶了一下。冲过来时速度太快,扯到伤口了。
正手断水,反手劈岳,日月天将双刀平抡成个盘面护在周身。那劈岳比断水颜色深一些。此时看起来,双刀简直化成了太极。
因日月天及时赶来,连如海压力立减,他调转剑锋,欲趁此机会以攻为守,向一长老刺去。
“你别动,让我来!”
日月天刀边一扫,抹掉连如海攻势。除了还是弟子的时候,连如海的剑何曾被人这样粗暴地调拨。还好连堂主不是个在乎这些的人,他亲眼所见日月天奔来之速度,运刀之利落,知道他功夫应是极好。连如海不知如何才会不妨碍他,便回剑近身护住伊南屏,看日月天到底作何打算。
先前听日月天说他们走位慢,七长老此次加急了步子,使那八门变化之法的威力大增。明明是七个人,可错综复杂的轮换下,却总令人觉得有八人。
剑挺八门,刀浮太极。
日月天不好转腰,便一个朝向移动,全凭双臂与腕力操持双刀抵御。他开始时还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查七长老所走何位所出何招。过了一会儿,心里默下计算,便不再看了,背后如长了眼睛一般将不可见处的剑招一一挡下。
这也多亏任马借他双刃。他虽能大略判断出位置,可每个长老会使出什么招数并无法预测。仗着神兵在手,以刀作盾,硬抗而已。
七长老的剑也是好剑,可在断水劈岳上几乎划不出痕迹。
既判定了走位,生门在何处日月天已然知晓,然而踏不进去。他稍一往那方向倾斜,剑阵便会易转,八门更替。
长老们没料到他真能边打边算,还算得这么准。自他反手盲防,长老们便暗自惊骇地警惕起来,小心谨慎地豁出全力防他踩位,将阵护得严丝合缝。
日月天踩不了位但也紧咬着,每一步都准准踩在生门的方向。长老们为了防护攻势减了大半,行动被动。从旁看,这剑阵到后来竟变成好似围着日月天脚尖跳舞。
“他身上有伤,胶着下去不利。”李不择说着要往前走。他怕和鬼三兄那次一样,拼掉日月天半条性命。那天日月天浑身是血在他怀里笑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如何也忘不掉。
“你要干嘛?”任马问。
“去帮帮他。”
“雨漏你脑子里了?”任马把李不择拽了回来,“连堂主都帮不上忙,你这三脚猫功夫去捣什么乱?我看这小兄弟挺有想法的,再看看吧。”
“我怎么三脚猫了?”李不择皱眉。
“那看和谁比。在场的除了那个伊南屏,你打得过哪个?天天也不知道练功,关键时候掉链子。你看看那小兄弟,步子扎得多稳……”
雨水浸润过的空气是如此清新,李不择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地呼出去。不想再说话。
久峙不利,愈发疼痛难忍的日月天对此体会切身。必须要有所突破。他眯起眼,忽然朝生门的反向后撤了一步。
“小美人!”
日月天后背直接喂到了后面一只剑上。剑锋长长地横划出一道血溅洒在阵中。
李不择的心紧紧抽了一下,仿佛被血鞭到了。
难道是算错了?连伤了他的那名长老也没有料到。就算算错了,劈岳呢,他不是一直用劈岳护着身后吗?
“寨主,我说那小兄弟有主意吧。”任马拉着差点冲上去的李不择。
“糟!快改阵!”一名长老大呼。
只见原来生门的位置,危耸着一柄巨刀,刀身入地,还在兀自震颤,如猛虎低喉。
既然肉身不能入生门,就让刀去。那些长老根本没想到他敢放开刀。
日月天受了伤后,很快回转身用断水护住自己,并又接连往后踏了几步。剑阵很快更迭,但到底迟了一步。不,是迟了好几步。他们刚要合回七子阵,却发现日月天早踩在了新阵的生门。原来是他算好的。待他们往近前靠拢,迎接他们的是断水的横劈纵砍。冽冽刀意所发之处,于日月天是生门,于七长老却是凶险无比的死门。
长老们又换阵,日月天随他们腾挪,仍旧踩在生门。长老们乱哄哄防着断水,甚是狼狈。
无望。阵破了。
长老们互相配合着脱开断水凶猛的刀围,被逼离到距客栈八丈开外。而日月天兜兜转转则又回到插在地上的劈岳旁。
这套破阵,有头有尾,算计周详。长老们虽狼狈,却也不禁佩服。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不管世道如何磨难,总会有那少年英雄。
日月天拔出劈岳,寸劲拐没入伤痛处,一个没站好便要向后栽歪。然而他没有仰倒,恰是时候,浑身的重量稳稳落在了一只大手上。那手暖极了。
“谢几位长老指教。伊南屏我们就带走了。”李不择到底没忍住从客栈里出来,正好赶上托着日月天支撑他站定,没让人看出他不适。
连如海已趁机携伊南屏退得很远,长老们见现在是无论如何没法下手了,只得放弃。
“看来李寨主是坚持要听那孽徒胡言乱语了。忠告寨主一句,不可信一面之词。我嵩阳派与乌木寨也有不少往来,嵩阳派什么品性,李寨主应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那孽徒造谣生事,我们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长老们放心,李某人明白。这位伊南屏便暂由乌木寨照看,以防多生事端。不论他说什么,我保证不会有走漏。若果真如长老们所言是这其中存在误会,乌木寨必定会帮嵩阳派主持公道。”
这还算句人话。几位长老切切商量了几句。
“李寨主,请记住,嵩阳派绝不会也从未做过对乌木寨不利的事。”
“自然如此。”李不择道。
七长老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再无其他办法。只怪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亦是不怎么走运的李不择一行。
雨停了,天已亮。收起剑,临走,一长老正色望向日月天。
“乌木寨高手如云名不虚传。请问少侠怎么称呼?师出何门?”
“我……”日月天刚待答复,李不择打断。
“承蒙长老看得起我这位小兄弟。这小兄弟姓日名月天。鬼三兄便是他料理的。不过出处不便告知,长老海涵。长老们如遇到其他江湖人大可周知一下,就算任马负伤,我李某人也不至于坐以待毙。谁若自觉斗得过这位月天小兄弟大可来试。”
最后一句话也是对长老们说的。长老们不咸不淡不失风度地抱了抱拳,铩羽而去。
“疼不疼?”李不择目送长老们远去,松了口气,从日月天手里拿过断水劈岳,令他少吃点重。日月天泄了力气,颤抖着,点了下头。
“那你笑什么?”
日月天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在笑。
“这阵法挺有意思的,”日月天道,“不过,杀人而已,也过于精巧了。”
杀人几时成“而已”了?李不择记得在黄家时他还要问问是不是要杀人,现在却成“而已”,是不是跟着自己让他学坏了?
“这奇门遁甲一类原本是打仗用的,杀一两人的确是精巧过分。可在战场上动辄千万人时,鱼龙混杂命有不达,却还不一定够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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