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2/2）

雨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两人缩在伞下。恍惚间，弥漫起莫名的安全感。

付修刚才回头，看到祝合那一刻，内心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一如十年前大漠里相依为命时的安全感。

漂泊数月的孤舟，终于看到了海岸线。

付修不自觉地哆嗦一下。

“你冷吗？”祝合见付修哆嗦，往他身边靠了些。

“不冷。”

祝合看付修，付修正看着远处的断魂山。

这一刻，除去伞外的雨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付修沉默许久，开始自言自语：“我十二岁那年，倭寇入京，皇妃换兵，皇子北逃。我娘李代桃僵，用我换掉皇子。我娘带着我，领着寨子里的几十兄弟，在大漠与后面追杀的人周旋数周。”

付修闭着眼，将脸埋在手掌之间，“我身上藏着从我爹那里拿来的一件铁器，圆咕隆咚的，我以为是什么法宝，却是一个火雷。”

付修顿了顿，慢慢道：“后来，一下子全炸开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天的风沙特别大，剩下的几匹骆驼也是苟延残喘。漫无天际的大漠，穷追不舍的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漠的太阳特别高，特别刺眼。裂口的嘴角有血渗出来，付修渴得不行，努力舔了舔，满嘴的血腥。“娘，我想回家。”眼泪刺着脸皮，疼得厉害。接着是更多的眼泪。

“小辞，我们这便回家。”

他娘点燃了那个藏在小盒子里的火雷。付修只来得及听到一句“一定要回家”，便被远远的甩了出去。伴随着三声巨响，他娘压了过来……

付修后来才明白，回家，便是绝望的灵魂在死前最虚无的寄托。

“生命是不是十分地脆弱？眨眼什么都没了，我却无能为力。”

“是很脆弱。生死有命，人之常情。”祝合回答得不留情面。

付修一愣，本以为祝合会安慰几句，没曾是这般回答，心里有些气：“别人说你石面，你大抵是石心。冷面冷心。”

“……”祝合想要辩解，话在嘴边徘徊许久，最后只草草说了句：“大概是吧。”

沙场多年，最不可顾忌的，那便是生死。

游离生死，是否都心无恻隐？

“这雨快停了，我们回去吧。”天已经黑的很彻底。

付修拧着脖子不看祝合。

祝合往付修旁边靠了些许，“但我定会与你一道，护你想护之人。”

付修看向祝合，心跳莫名快了些，“你……说话算话。”

虽然付修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护谁，但祝合这个承诺，让他凉了一晚上的身体，开始渐渐有些暖意。

祝合将长衫衣摆上的水拧干，“估计马上要去会会那些匪人的。咱们可别先病倒了。”说完准备起身回家。

付修一把拽住祝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祝兄，我想去对面山上看看。”

“现在？”

“可以吗？”

“可以不可以吗？”祝合为难。这个时辰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去对面。

见祝合并没有很愿意的样子，付辞妥协：“那改日吧。”

“嗯，改日一道过来看看。”

“祝兄，我饿了。”付修一把拉过走在前头的祝合。

“回去给你弄些吃食。”祝合无奈道。

付修与祝合并肩，“今夜太晚了，我可以睡你那里吗？”

之前请你进门你都不愿意。现在淋了一身雨，总算想起进门了。

祝合苦于不知从哪边开始奚落付修，无奈地摇摇头：“好。”

“那可以睡你床上吗？”

“……好。”

付修虽是长得人高马大，却这般粘人，大概，从小缺乏母亲的爱吧。

那勉为其难施舍他一些母爱好了。

……什么鬼。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快走快走，我快冻死了。”

“……”你不是不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