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

那天直到上床睡觉，盖伦都异常沉默，显得心事重重，这让萨尔感到不安，但是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多问，就像踩在悬崖边缘的羚羊知道应该收回蹄子，而不是在向前踏步，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事实上趁着去洗漱的间隙，他还特地在光脑上查过，结果他选的电影是一部“科幻恐怖片”，讲的是一只年轻雄虫身边的所有虫的意识都被某种来自高维的不可名状之物替代，到最后只有主角还维持着他自己的意识，而他身边其他所有虫都成为了不可名状意志的承载体，主角无法接受这一个可怕的事实，最终从天台一跃而下，然后在医院醒来，以为自己先前不过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然而故事结尾在主角离开医院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其他所有虫都同步停下脚步，注视着主角愉快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这的确是个有些瘆人的故事，但以他对盖伦一贯的了解，这应该还不至于引起对方如此的恐惧，虽然盖伦的确很怕鬼，而且想象力丰富异常，但盖伦在看恐怖片时从来只会用单口相声式的现场吐槽来佯装勇敢，然后第二天顶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东飘西荡，偶尔会在半夜怂叽叽地抱着枕头和被子前来投奔，并且接下来至少一个星期被各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吓飞，就像是星网上很火的那些猫咪被黄瓜吓飞的视频一样，不过没有盖伦没有猫敏捷，所以更多时候他看起来更像是被吓到的小兔子在原地蹦跶，而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总之当时他很担心，干脆主动抱了被子去陪盖伦，后者没有多说一个字，而这只令萨尔觉得更加反常。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闷直至持续到凌晨，此间他一直在闭眼假寐，直到听见盖伦在轻声叫自己：“萨尔？”

那时他终究有些犯困，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而盖伦显然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就开始用气声自言自语地念叨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只能从那些断续的句子里捕捉到一两个含糊的词语，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死亡”，“转生”，“这里”一类的词，他只觉得心中越发疑惑，但又不确定自己突然发问会是个好主意，于是便采用了折中的方式，用被从睡梦中吵醒的人一贯低缓含混的声音问道：“您在说些什么……”

“……你醒了？”盖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语气便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就是那个电影比较深奥，我有点兴奋过头……就是失眠了。”

“可是您一直在说话。”

“这是灵感，我一直打算写一部大格局的小说，暂定名是《地球》——知道联想放松法吗？就是放松下来随便想些什么，多数情况下虫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听说这样可以安抚神经……哈哈。”

最后补上去的短促笑声听起来干巴巴的，虚假至极，那一刻萨尔已经确定了盖伦并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便在应了句后再度睡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见盖伦说道：“记得电影里第一个被换了芯子的虫是谁吗？”

“呃……是主角的初恋？“他没有太仔细看电影，只能勉强想起一点片段。

“而且是主角最爱的那个雌虫，他不忍心下手，然后高维意志趁机开始传播，最后侵占所有虫的大脑。“盖伦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淡漠：“其实在意志被取代的那一刻，主角的爱人就已经死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盖伦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假如，我是说假如思维入侵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然后我又成了被换芯子的炮灰了的话，你就直接崩了我。”

“可是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那只是一部电影。”他在被子底下握住盖伦的手：“不会有事的，不怕。”

“一切皆有可能。”盖伦喃喃着，那双能盛下无数繁星的蓝色眼睛逐渐放空，仿佛看到了亿万光年之外的光景：“先答应我，至少做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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