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赶集（1/2）
昨晚着实是睡得不安稳，做了噩梦。梦中有数只漆黑的手来抓他，他怎么逃都逃不出那些手，最后，身体被那些黑手撕得粉碎。被撕碎时的他也是清清楚楚看着的，被撕开的自己体内并没有所谓血液或是内脏，也只是漆黑的一片。
最后，从一众黑手中，伸出了一只格外细小幼嫩的手，抓出他体内活泼跳跃着的什么，它喷着黑色汁液，又来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嘴，一口咬将下去……
花稚驹从梦中挣醒，满头大汗，窗外，还是一轮皎洁的圆月，月光柔柔地，滑过屋外的树照到他身上。
但树叶的影子也像是一只只黑手。
他又沉沉睡去。
又醒来，便是平日里奴婢们应当起床的时间了。
与平日里的吵闹明显不同，今日的早晨显得格外安静。
花稚驹仍在黑甜中，直到旁处有人轻轻推了推他，弯下腰低低地跟他咬耳朵：“菱姐姐来啦，你可快些起来迎接。”
他不为所动，只当做是别人梦中的呓语，像驱赶蝇虫那般随意挥了挥手，迷迷糊糊道：“不用睬她……”
又有人来大力摇了摇他：“可快醒醒罢，你睁开眼睛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说这话的司桂也有些心虚，这也才卯时，天也就蒙蒙亮，花稚驹可连半刻都没多躺。
花稚驹也屈服了，但一睁眼，便看到司乐菱的黑脸。
“你这样懒散，若是在本家，早就被人结结实实揍上一顿赶出去了。你听说谁人刚刚起步还如此怠懒？”司乐菱也不似是平时花稚驹所认识的那位和善可亲的司乐菱，冷着脸，摆了大姐大的谱。后来花稚驹才知道，这哪里是大姐大，应当称她作大师姐。
房内的小丫鬟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该穿衣的穿衣，该洗脸的洗脸，花稚驹醒了，她们肩上算也松了个担子。
而现在也就只剩下花稚驹单枪匹马一人和司乐菱这恶霸对抗。
“昨晚书念熟了吗？都记下了吗？”司乐菱先开口。
昨晚只顾着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念书？但口中还总归也得应些别的话，来移开话题、卖乖讨巧：“这几日突然就觉得这觉多了许多，也不知为何。”
看着花稚驹心虚的模样，司乐菱不为所动，又威严开口：“觉多，那也不至于从傍晚一直睡到现在罢？没背下，那就去老夫人那儿背。”
·
花稚驹平日里能进入的，最多也只有接待客人的厅堂，根本就没有踏入过主母的小庭院。别说是他了，其他打小在主母身边服侍的，也未必能进去。
这小庭院不甚偏僻也不甚难找，就在老夫人卧寝的后头。
或者说，它根本不能被称作是庭院，叫它练功场倒更是恰当。
它的构和精致的司府大相径庭，没有风雅的各色花朵，也没有谦直茂密的竹林，只有一颗光秃秃的早就死绝了的大树，和没有任何装饰但兼备各色兵器的武器架。
走进一看，它们都是被镀一层上金属色泽的木头兵器，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十分适合不知轻重的新手使用。
花稚驹感兴趣，忍不住瞧瞧又摸摸，回头问司乐菱：“我要使哪把？”是剑还是这红缨枪？说真的，对他而言，连那把木铲看起来都不错。
不知何时，背后那人从司乐菱换成了老夫人，他今天穿了一身短打，完全找不出平日里的柔弱模样，相反的，干练强壮到几乎不像是一个哥儿。
他笑答：“这些玩意儿，你一样都使不上。”
“那我用拳头？用腿脚？”
“你能用些武器是最好，但只要你读透了你怀里那本《渡业术》，谁都近不了你的身。”
“那为何……”
“为何要来这？为何不直接练习功法？你没有基本功 若是你的丹田足够广阔，那倒是不用再练。但你在这之前，你娘是否日日夜夜都逼你读那圣贤书，连什么功法都不让你碰？”
细细回忆了，也确实。不只是功法，连自己手上怀里揣了别的书，姆妈见到了，定要询问上半日，哪里来的，说了什么，连普通的书生小话本都要偷偷藏在别人家才读得完。
主母上前走了几步，本想拉过花稚驹的手腕，通过脉搏来探探，现如今他的丹田的容纳度到底有几分。但又觉得，他此时应当就与普通人的相差无几，说不定比常人的更浅些——作为哥儿，他自己刚开始练武时，丹田也比一般的师兄要浅些。
于是便退了回来，没有再探。
从此花稚驹的苦日子便开始了，起先只是蹲马步，拎重物、走梅花桩，说是稳定下盘、提升力气。书中的内容倒也是背熟了，但再也没有提过。
主母毕竟是主母不能时常陪伴在花稚驹的身边，就独剩下司乐菱一人监督着——说实话，她可比主母狠得多。
一天一天的，如这般练下去，没有同其他习武之人那般，越学越觉得眼前清明、境界提升，花稚驹倒是觉得一日比一日的厌食恶心。
尽管那对亲密无间的好友不能整天都待在一块儿，但花稚驹的变化，司桂也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也不知道主母天天的，这么早把花稚驹召去是为了什么，她只是知道，这娇弱书生每日回来，就算只是掀起袖子看看胳臂，上面净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加之他近来也不好好吃饭，前几日在府中好吃好喝养起来的几两肉，眼见就要掉完了。
已然八月末九月初，在这小城镇中，赶集就是在每月的交界处。她便提议，或许花稚驹能向老夫人求了一天的假出来，他们俩趁着这赶集、家中采买的原头，出去散散心。
老夫人当然通情达理，说放人就放人；他也严格，说只放一天，连半个时辰都不能多。
甚至还交代了，等九月初二了，要在卯时就在小庭院的试炼场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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