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卫肆浑身僵硬地出了沈公馆，门房为他推开那道铁门的时候，他一瞬间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错觉。

他近乎是小跑着落荒而逃。

莺歌儿。

这三个字如今听来竟是陌生的紧，就好像曾经经历那些温馨、风光、无助、痛不欲生的，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旁人。

他现在不想过多地去回忆当年的恩怨是非，只是忧虑这个已经十多年无人提及的名字，会不会摧毁现在的安稳平静，会不会，再一次把他的亲近之人拖下深渊。

都快要走到卫家园了，卫肆才回过神来。他伸手在路边拦了一辆黄包车，若无其事地回了戏园子里。

“卫老板，办完事回来啦。”门房笑呵呵地与卫肆打招呼。

卫肆也笑呵呵地应了他。

鹤小仙在院子里听到声响，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喊了一声师傅就冲到卫肆面前。

“师傅，那陆六公子怎么说？”

“只要咱们往后少在他面前晃悠，这事应该就翻篇了。”说着他在鹤小仙的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现在知道害怕了？问我陆六公子怎么说，当时怎么不知道怕？拒绝人的法子多得是，你怎就偏生选了最得罪人的那个？”

虽然心疼她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否则日后离了自己身边，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鹤小仙捂着头，做出一副吃痛的模样，“我知道错了，师傅。你成天就训我。”

“那是你最不懂事。”

“嘁，随您怎么说吧。”

“哦，对了，青雀今天怎么样？”眼看着再过一道门就到了徒弟们平日练功的后院了，卫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语气中透露着点心虚。

鹤小仙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大师兄能怎么的啊？还跟平日里一样压着我们练功呗，就是今天格外凶些。”

坏了，这估计是生我今个儿早上没带他上沈公馆的气呢。

这么想着，卫肆转身就想去前厅戏台子那躲躲，躲到青雀儿消气了再说。

只是他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阴恻恻的一句:“师傅，您老人家这是要打哪去？”

卫肆在心中暗叹，点子实在是太背了！偏被捉了个正着，只得转过身来冲青雀打马虎眼:“青雀啊，我这是要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呢。”

“师傅记性真好，这都过了三趟门了，才想起来给我买冰糖葫芦的。”

瞧着青雀脸上挂着的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卫肆只觉得瘆得慌。

他朝鹤小仙使了个颜色，示意她给自己解围。哪料到鹤小仙刚想开口，那头青雀儿一句:“你先练功去，今个儿一上午都在浑水摸鱼”，就这么生生把话头给她堵回去了。

鹤小仙朝卫肆投去个爱莫能助的目光，自己溜着边进后院吊嗓去了。

卫肆见无处可逃，丧眉耷眼地讨饶:“糖豆儿你且说吧，要为师怎样你才肯消气？”

“您莫叫我小名！”青雀恨恨道:“我哪敢跟您生气，您能耐啊，便是天塌下来了您都能自个儿抗住喽！”

卫肆笑笑:“天塌下来，我肯定是不敢抗的，到你们几个徒弟我肯定也是要护住的嘛。”

“你……！”青雀瞪他，忽的又卸了气一般，哑声道:“你要怎么护？师祖那样能耐的人，最后护住你了么？”

这一句直如万箭穿心，卫肆脸上的笑都险些挂不住了。

今个是怎么了，那些陈年旧事怎么就老有人提。

那边青雀也自知失语，瞧着卫肆又是心疼又是气急，眼圈都红了:“外头那些事，你别自己扛着。万一哪天扛不住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难不成，想再死一次……”

卫肆揉了揉他的脑袋，叹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行了，我听你的，以后有事我真扛不住了，就和你说，好了吧？”

哭鼻子这事让青雀脸上实在是挂不住，挥开他的手，自己耍花枪去了。

卫肆独自回了房间，坐在床上，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他的师傅鹤仙，那可是被前朝老佛爷请去唱寿，一品大员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先生的。二三十年前，他就是京城里名头最响亮的那个角儿。

和自己不同，自己就算是十五六的时候，相貌都只是清秀，上了妆可算得上美人。但鹤仙哪怕是过了三十，素面朝天时也依旧艳若牡丹，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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