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娘（1/2）

宋大帅的寿辰热闹极了，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露了面，在戏台子底下坐得满满当当的，那些品级不够的只能站在长廊上，或是在外头摆桌子。韩老板打起一点帘子来往外瞧，看见这么多人，心里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飞锦他们上台后，韩老板在帘子后头贴着门往外听。他心里慌得不行，外面的所有声音都让他担惊受怕——他怕二胡走了音、笛子失了声，更怕飞锦和徒弟们唱得不好。这可是大场面，一点点错都不能出！一点点都不！韩老板的两腿直发抖，只能将他的整个身子靠在冰冷的墙上，提心吊胆地听着。

韩老板那几个大徒弟也有些年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了，走步唱词时难免心里慌乱。那唱莺莺小姐的玉其向前踏出一步，一时竟觉得膝盖发软，一下立不住，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去。这时台下已生出惊叫唏嘘之声，韩老板吓得已在台后已经扬起手来，就要一掌去拍自己的大腿，身后的徒弟们也吓得缩成了一团。飞锦也不由得心里一惊，可身上仍端样子，索性灵机一动，快步上去地扶住了玉其，眼珠一转笑道：“小姐要见张公子，怎的这样心急？”台下见这小红娘这样变通，顿时笑声四起，竟鼓起掌来。韩老板扬在半空的手慌忙去抓门帘子，从帘子缝向外看去，却见宋大帅与夫人也笑着鼓掌，才松了口气。

这让韩家班提心吊胆的一出戏总算是完了，这时韩老板已是满头大汗，正拍着胸口想着终于可以回家去了，只听见楼梯那头有刺耳的皮靴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韩老板热汗没收，又吓出一身冷汗来，一扭头正是大帅身边的谢副官。

韩老板满脸堆笑道：“哟，谢副官，您有什么吩咐？”

谢副官也是近五十的年纪，大帅还在南方的时候就跟着他了。谢副官一笑起来脸颊上就出褶子，一口白牙，看着很是和蔼。他说：“你们唱得很好，大帅让你们去领赏。带上你徒弟和家里人，立刻过去，一会儿大帅要吃酒，没空见你们了。”

韩老板连声答应着，连忙招手把人拢过来，交代了一番，就跟着军官往厅堂那儿去。一行人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道小门，拐来拐去走得晕乎乎的，可每出一道门，就好似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各处雕梁画栋的，景致优美。房梁上吊着一盏盏大红灯笼，都是崭新的，流苏又顺又长，虽然现在还是白天，灯火还没点起来，可一眼看去却是无限的奢华。飞锦第一回来这么大的地方，好奇地东张西望的，玉册走在他边上，低着头拧了他胳膊一下，才算老实。

大帅和夫人刚从戏台子那儿回来，现在正在厅堂后的小间里喝茶休息，韩老板弯着腰进了门，徒弟们停在屏风后，韩老板一个人走了进去，正要拜下去行李，宋大帅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他起来，道：“韩老板，好久不见了！快给韩老板搬把椅子来。”

韩老板赔礼道：“来得急了些，孩子们的妆面还没擦呢。”

宋大帅今日很是高兴，见到韩老板便滔滔不绝地聊起从前的事来：“这有什么！今天见了您，一下就想起从前的事来了。上次见您是十几年前了吧？就是您最后一出戏，那叫一个精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韩老板听大帅以“您”称呼，忙说：“大帅，您这么叫我，我哪受得起啊。”

宋大帅摆摆手道：“哪里，您也是我爹的旧相识。这些年我忙着打天下，也上戏院了，今日一听，这小红娘真有您当年的风采！”

宋夫人也拍着手说：“是啊！我这些年在外头，跟那些个夫人们看了这么多戏，这个红娘最好！”

韩老板见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望，连忙招手叫飞锦进小间来。飞锦还扮着红娘的样子，低头挪着小步子绕到里头。宋夫人见了这娇俏的小红娘，乐得眉开眼笑，招手让飞锦走到她身边，拍着他的手背道：“你就是月锦香？韩老板，这是你家的娃娃？”

韩老板见宋夫人问话，也不敢隐瞒，便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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