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惊疑(2/2)
尹肆一愣,再想想那魂魄的一身奇装异服,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在耳中与他对话的人,他与他似是不在同一地方,起码那个人说出的地名他都没听过,应不在本国境内……
想到这,尹肆马上抬手堵住了耳朵,他想再尝试可否与那人对话。结果却失败了,他是可以听到些许不同的声音的,那人似是在于谁对谈,提到了什么“妖术”与“复仇”之类,但他怎么叫那个“宋英招”的名字,却也得不到答复,在白飒的追问下他道出了耳中有能与他对话之人的事情,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最后这件事也只能暂时作罢。
在湖边的这一晚,尹肆和白飒两人轮流休息、轮流值夜,直到天色微微发红,听见了远处有些动静,尹肆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握着他那柄流光的妖刀四处查看,白飒也靠着树干微微睁开了眼睛,手握草蛇时刻警惕着。
谁知道从树后面绕出来的,却是那两匹走失了的驿马,尹肆和白飒还没把雀跃的情绪翻出脑海,就见两匹马向着他们飞奔了过来,马是很通人性的动物,它们聪明至极,它们也有感情,所以看得出它们这个时候高兴得很。
尹肆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把妖刀往怀里一揣就迎着马跑了过去,跑近了才发现马脖子上攀上来一只小小的金花鼠,居然是十六!它窜到马头上,待离得更近了,便一跃落到了尹肆的肩膀上,巨蛇对于它来说简直是世界末日般的灾难,这次死里逃生还能与尹肆重聚,简直大难不死,是否有后福,那就不是它一只金花鼠操心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找马和十六要花上一些时间,结果它们却自己跑回来了,于是省下了不少寻找的体力和时间,尹肆这次真的不敢有什么奇思妙想了,牵上马直直地往商道上走,他们俩这一身蛇血的血污腥臭至极,引得偶尔经过的商队一直回头看,尹肆还好,这个人天生乐观脸皮厚,但可苦了平日风度翩翩端庄雅丽的白大公子,他自小已经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了。
还要走上起码两、三日才能到达最近的天都,想要好好洗个澡也得先忍忍,这样总不是个事儿,尹肆发现就连包袱里的备用衣物也都染着腥臭味,他真的想找潭清一些的湖水先冲一冲身上的污渍,可那池曾潜着巨蛇的湖水他可没敢下去洗,别说看不透里面还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了,就那些盘根错节的水生植物就让他望而却步了,若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要被自己熏死。
好在就算走商道也可路过一道蜿蜒的溪水,那水面还有些宽,溪流也有些急,溪水清澈的很,甚至可以见到水底游着的鱼。
说实在的,尹肆就算出身猎户,但他也还并未向父亲学过太多狩猎的知识,光学了些求生的技能,就与父亲天人永隔了,更不要提什么宰兔子杀鹿了,想想包袱里那些被蛇污泡过的饼尹肆就觉得恶心,好在他会杀鱼啊!杀鱼这事儿虽然当初父亲也没教过他,但他在清水阁曾跟膳夫学过,因为对他百般照顾的二夫人喜欢吃鱼。
在溪边把马拴好,尹肆就打算下水捉鱼去了,这他挺拿手的,倒也不是父亲教的,也非因为想为二夫人献宝,单纯只是因为以前偶尔出去除祟,在山里锻炼出来的。
白飒生在内陆,平日云游也不太在山里待着,他在捕鱼这方面倒是没什么擅长的,于是就坐在岸边一边整理自己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一边看着尹肆捉鱼。
尹肆这个人做什么事儿都显得十分开心,他脱了衣服袒露着上半身,在水里来回扑腾,开心得像个被关了三、五个月禁闭才放出来的孩子。
白飒看着他也开心,跟他聊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笑得好看。
还没逮上条鱼来,尹肆突然脚下一滑,斜倒了下去在水里挣扎起来,口里还在不停地喊着:“白飒!救我!救——唔!”
白飒见势不对,一下就窜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扎进水里去救人了!
谁知道白飒刚一落水,尹肆就直挺挺地在水里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着拍打着水面嘲笑被骗了的白飒。
“你!——”白飒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管瞪着戏弄他的尹肆抹了把脸上的水。
“有什么关系!就当洗了个澡嘛!身上那么臭你不难受?”
“那也不用装溺水来捉弄我吧!”
白飒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平常满脸堆笑的他这次恼怒得仿佛要吃了尹肆,尹肆也看出自己兴许是玩得有些过火,马上赔起了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确实是不要钱,尹肆一说就说了半打,还道:“我抓条大鱼给你吃啊!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还不行吗?”
尹肆贱兮兮地赔了半天笑脸,白飒才忍不住又提起了嘴角,趟着溪水走到了岸上,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准备生火烤衣服。
尹肆在溪水里扑腾了半天,才抓着了一条看上去勉强算得上“大”的鱼,他自己舍不得吃,就又凑合抓了条小的,上了岸用树枝插上,架在白飒生起的火堆上烤,其实这种烤鱼再怎么“大显身手”也不会好吃,毕竟没有滋味。
尹肆边翻着烤鱼的树枝,边斜眼看光着上半身露出结实肌肉的白飒。
这小子虽然高高大大,但一直以医者身份示人,虽然平时佩戴草蛇也有些功夫,但尹肆真的没想到这个人是这么精壮,他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小身子板儿简直没法比。
白飒像是意识到了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从架在火边半干的衣服上抬起眼睛看向尹肆。
他头发还没干透,如丝般垂顺下来,见尹肆不好意思地往后撤了撤身子,他用手向脑后拢了下头发,也许知道眼睛的伤已经被尹肆看到,也不再顾忌什么,露出了一个魅邪的笑容,仿佛故意般往尹肆那边凑了凑:“怎么,我好看到你都不好意思了?”
“谁、谁不好意思了!”尹肆毫无自觉地又往后撤了撤。
“难道不是你吗?满脸通红的——”白飒存心再往他身边凑了凑。
“那、那是因为火烤的……热——!”尹肆被逼得又往后撤了撤。
“是——吗——?”
“当、当然了!都是大男人!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可知道,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
尹肆听着这话,嘴里还没吐出半个字,整个人就挪着挪着挪得掉在了地上,他躺在那望着天上如画的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耳朵里就总是在回响“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男人和男人也是……男人和男人……男人……”
白飒看他躺在那也不起来,整个人像是陷入黑洞般震惊失措,仿佛像是报了刚才被戏弄的仇一般,坐回了原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后的两天,尹肆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这种事也并不稀奇,他偶尔也听过有些结成道侣的双方都是男人,或都是女人,按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在他的生活范围内这种事还是少见,于是他一开始琢磨就停不下来了,男人和男人到底如何……
每当想到这的时候,他就斜着眼睛偷看白飒,一旦白飒笑盈盈地与他对上了视线,他就又马上惊慌地逃避起来。
这种仿佛精神失常般的思考让他疲惫不堪,直到走出了嵩梁山,他决定,先不去想那些他研究不透的事情,得先找个客栈住下,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