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女的情人》(一)(1/2)
“我确实看见画面,但就是写不下去,我只是看见,看见……那个故事就在我脑子里,但我写不出来,写出来的是什么,是垃圾,是废料,我恨不得和这些狗屁不通的稿子一起焚烧,可是不行,它不屑于同我赴死。”
“如果写不出东西,要不要试着,和我说。”
“什么?”
“就当对我讲故事,把你的故事随意地讲出来,不去思考起承转合,只是告诉我。”
“我不知道……”
“你太专注于故事,就会被故事逼疯。”
“是的,故事是有灵的,它是活的,我写作也是与无形的活物交涉,灵感是我们媾和的媒介,书写是我们欢愉的方式,他是我的伴侣我的子嗣我的父,但他把我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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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是个写不出东西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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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是。”
“想写东西,我想写,但是写作让我焦虑。那种焦虑并不普通,它会带来动脉发痒的错觉,促使我抛去拥有的全部……”
“别怕,别急,我在,我一直在……”
“学长,我不想颤抖,是身体在颤抖。”
“我知道。”
“那我要怎么写那个故事……”
“不必写,只需把自己裹进被子,然后对我诉说。这里没有审查也没有批判,只有我和你。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人物?地点?事件?”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游女,不要误会,游女只是一个职业而不是性别,他是男的,他出卖身体赚钱。那地方叫荒芜的吉原,游女住在半地下室里。那个城市的结构和我们熟悉的不一样,那儿没有酸潮,不必考虑排水问题,所以他们能在半地下室开高窗。高窗外有监狱式的栅栏,竖条,竖条。通过竖条能看见路人的脚。游女住的半地下室空间只有两米多高,屋子也小,他可以把手伸出窗外,偶尔,恰好抓住路人的脚。”
“那这个出卖肉体的男人发生了什么,遭到当地权贵的迫害?”
“算……也不算。游女没有权利要求客人住手,他总是被欺负,被弄得一身伤。客人用烟头、火柴、刀片、打火机、剪刀在游女身上留下痕迹,特别是背部,他的背部一片狼藉,像是客人的画布一样。可是那画,丑陋至极,我们只能读出人性的腌臜,而不能审美。虽然游女地位底下,但他需要赚钱活着,触目惊心的残缺身体是他唯一能贱卖的东西。”
“为什么游女不能靠其他技能维生,他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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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无所有,只有梦,梦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懂。他的手被切过,安了义手,需要花钱保养。他的左眼被挖过,装了义眼,需要花钱保养。他的下/体被割过,虽然没安假的,但是遭到客人嘲笑。他是个废人,他觉得自己被折磨欺辱,都是在感受一种名为活着的感觉,您看,他需要眼睛去看,需要手去写,需要皮肤去感受,需要呼吸,然后创作……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不被仇人拖走打死。”
“原来游女是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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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他只是一个写文的,不敢妄称自己是作家。”
“可是一切写作的,都该被称为作家,哪怕那些作家写的低俗作品,也是作品。”
“他不是作家!别……别这样说,他不是作家。他觉得自己又烂又脏,不想辱了作家职业的名声。”
“那他是游女,也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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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人,但周围没人把他当人。那个礼崩乐坏的世界,人不把人当人是一种默契的生存法则,他们只是一团有机的、会呼吸的人肉组织物。”
“背景差不多了,故事可以开始了吗?”
“故事开始,屋子里正好有客人干事,那种阴私的事情。他们动静很大,事情很严重。客人用剪刀划开游女的背,赤血狂野,像是在流泪,游女被胶带堵着嘴,只能发出枯燥的闷哼,于是他抓着高窗的栏杆,像一只被钉在展板上的活蝴蝶那样徒然挣扎。或许是因为想要求助,或许是被折磨得要死不活,在客人用力地顶撞这残废身体的时候,游女伸手出去,抓住一个路人的脚踝。”
“路人会救他?”
“站在路人的角度,走在路上被莫名其妙地抓住脚,险些摔跤,他一定会非常生气。更别说,这个路人是个身份不俗的大人物。手下看见有人抓住头目的脚踝,掏出刀,准备砍去这只莫名的手。但当事人(路人先生)要手下住手。游女的手因为客人的虐待而不住颤抖,路人知道,那本该是拿笔、上墨、敲打键盘的手,如今因为客人的恶趣味和反复割腕而不堪。”
“奇怪,路人怎么知道游女的手是拿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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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曾是游女的情人。路人是这个地区的集团首领,他是穿着定制西装、留着中长头发、披着黑色风衣外套的青年,手下尊称他为教父。教父看上去年轻,事实并非如此,他有夺取他人尸首来续命的邪术,故能保持青春。手下知道教父能给他们生存的资源和生活的空间,为了生活,他们义无反顾成了教父的狂信徒。这和黑帮是不同的,和邪教也是不同的,教父与手下的关系不仅是因为资源利益而结社,也不仅是因为权力崇拜而盲从,他们之间甚至有一种奇妙的,姑且能称之为共同理想的东西,因此这个组织也具有一定的政治特征。”
“简而言之,教父是这里的统治者?”
“这么理解也不算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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