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功高盖主谁敢言(1/2)
【第六十章】功高盖主谁敢言
她那绿柳似的眼波打江慕颜身上轻烟般地一掠,就引得后者反射似的一个激灵。
容柳眉头一蹙,却是沉下了语声:“……你怎么来了?”
那赵侧妃竟也毫不给他客气,昂眉漫声道:“太子若是常人,我就是太子的平妻。自是太子妃今日为何在场,我便为何而来。”
像一朵骄纵的火莲花摇曳在风里,风助火势,格外嚣张。
她站在下面,身后却跟着一溜烟儿的宫装侍婢,衬足她这人好大的排场。
倒是听得江扬不由咋舌,他还以为这做夫妻的总该给彼此些面子,更何况他们这还是天家,何况容承还是个太子——是这中周未来的一国之君。
难道这后宫里的人不该忙着巴结着他吗?就算是阳奉阴违也至少该有点表面上的恭敬吧?若他记得没错,这赵侧妃身后的康横大将军可还没造反呢吧?何况那威名煊赫的老人本身也好像没这般敢越过皇威似的狂吧?怎么他这个外孙女儿却能狂成这样?
不光是这赵侧妃对这一国太子的态度有问题,这身为堂堂太子的容承对他这侧室的态度也显然是将将压着的不满,只不过是勉强没有彻底撕破脸去。江扬不由奇怪,就凭这两人这么个身份,又是在中周这个素来最重视礼教的地方,他二人究竟得是怎么闹过,才能闹出这么个互不对付的现状?
何况她话里这要与太子妃平起平坐的意思,也端的是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
不过。
那太子妃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稍稍蹙紧了秀眉,像是有些不满于她如此失礼,却也不满得很是寻常,对这事不像有什么私人的喜怒,像是明知这事表面针对她,实则针对的却并不是她,也于是开口得也很是坦然——甚至听来仍能算是温柔平和:
“男女有别,这除夕宴虽算是半个家宴,却毕竟还有些需要避嫌的地方,本宫亦只是坐在这里代为协理组织宫宴,妹妹身子不好,夜重更深,自是应当好好歇息,明日也才好有精力熬夜守岁不是?”
赵侧妃嬉然一笑,懒懒睨她一眼:“咱别说那些虚的。我就问你,今儿个咱东宫的人若是除你之外都不该来,那他凭什么在这儿?”
那纤纤素指却是遮也不遮意图,直接毫不避讳点向了江慕颜的方向。
江慕颜顿时憋得脸色涨红,敷了霞粉似的,一口气哽在那里,好生费力才能磕绊道:“你、你什么……意思!”
赵侧妃凉凉瞥他一眼,却连眼珠都没转过去太多,只白玉似的眼白倒似显得更白了些:“谁同你说话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江慕颜既气又怕,小脸涨得通红,却是瑟瑟地颤了颤唇不敢直撄其锋,委屈地红了眼不由求助似的望向了另一旁的容承。
然而容承也不消他看,前者看着下首之人的目光也早已泛起了薄怒:“……你太失礼了!”
那赵侧妃却是讥讽道:“我对谁失礼?是对你失礼还是对他失礼?太子殿下想定我的罪前可要先想清楚了罪名才好——”
“赵——”
容承像是已气得要脱口叫她名讳,身旁的太子妃却是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左手,清咳了一下,柳眉微蹙瞧住了他,容承与她对视一眼,到底像是压了压火气,却又多少仍似不快,便不愿再开口。
太子妃就也温声道:“妹妹说笑了,礼乐本就是我朝立国之本,太子记挂着你的言行合度也是为了你好,如何竟会是想拿你定罪了呢?”
“言行合度?”赵侧妃却是嗤笑了一声,“真论合度我看光是江良媛慕容氏在这儿这事就不合规矩了吧?”
江慕颜到底还是耐不住被她句句针对,虽是怕她怕得红了眼睛,却仍是强撑着倔强不肯由着她耀武扬威:“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若说官家子弟那我也是,我父兄纵是不如你外公三朝重臣,却也同为今上的臣子,就算你康家家大业大又如何?凭什么就你家能来我不能来了……”
他这般说着说着却也到底是委屈得很,思及往日种种不觉更是难堪,想他自小是太子伴读,父亲是皇上钦定的卫国公,家中兄弟多也从戎,虽是比不得她康家世代功勋,自小却也没几人敢给他气受。只是每每遇到这康家的掌上明珠,却是被明着打脸都毫不客气,饶是自小处处回护他的容承竟也奈她不得,还要让他屡屡忍受。日子久了就也要他明白容承对他的喜欢并不真能代表什么——
可他自觉什么都没做错,又凭什么总要受这女人的窝囊气呢?容承总要他姑且忍耐,可这忍又得忍耐多久?难道要他一辈子都被这女人处处压着欺负吗?这人给容承生了个儿子就敢如此耀武扬威,若是有朝一日真叫她儿子成了皇上那他又该怎么办……
他想得越多越觉得前路不定,过去屡次被迫息事宁人的回忆则更叫他觉得委屈,于是一双美目也不觉泛起水光,湿漉漉的,倒是更显清澈晶莹,愈发惹人怜惜——
江扬等旁人一见,就也能猜出他平日想必也没少受这狂妄女子的气。
江扬遂不由低声同羌霄道:“没想到这江慕颜在宫里的日子好像也不是很好过啊——”
“……”羌霄“瞥”了“瞥”他,却终于低哼了一声,凉凉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往我脖子上吹气的?谁教你这么干的?是不是姒无忌那不学好的?”
江扬见他眉头皱得紧,显然不快得很,赶忙干笑着打了个哈哈过去:“哪有哪有?看戏看戏!”
“好……”羌霄笑了笑,眯了眯眼,几乎可以说是温柔地偏开头去,一如既往仿佛天生的轻缓:“你很好。”
却叫江扬心里又一咯噔。
那边新来的女子倒是冷眼定定瞧着那江慕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只有不加掩藏的轻蔑,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了一般,反而一哂讥笑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
江慕颜一急,羞恼交加,险些就要掉下泪来,却还是不甘得咬住嘴唇想要反驳。
那赵侧妃却似反驳都不想听别人反驳,自己问完,那凉凉的调子就已是兀自不消歇地轻嗤着接道:“针对的是你的身份谁无聊提你那磕碜家世了?挺大个人了还当自己是七岁的娃娃么?在这儿耍什么白痴!”
江慕颜一哽之后,郁愤之下几乎透出了哭腔:“我家世怎么了!陛下之下皆是陛下的臣子,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别?同为人臣之子,我哪里不如你弟弟?赵珟你不会真觉得你康家可以功高盖主了吧!”
“住口!”却是太子妃南宫晴先一步失声呵止,她稳了稳调子,却是严肃得严厉,“……江良媛。慎言。”
北将军康横劳苦功高积威甚重,家中子弟、门下后生更是遍布军中,其根系之广、牵涉之复杂,就算是在后夏雨李澄先之事发生将近九年后,也早从一时的打压萎靡之下恢复了不少。就算那康老将军当真功高震主,也不是目前她们这样的身份该说出来的。
甚至就连这一件事,这太子妃南宫晴也不像是想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于是也只是模棱两可的一点出声警告。
然而她这么一呵,到底还是有点疾言厉色的意味。江慕颜柳眉直蹙瞪大了眼看着她,却也知道她这素来不常作色的人如此严厉也就定死了这事不能由着他多说什么了,也就只有不甘地咬唇偏开了头——
一个陌生的声音一笑,倒是文雅地开了口:“怎么?我竟不知康老将军竟当真‘功高盖主’得提也不能提了么?”
江慕颜一惊,循声望去,就看到宴席比较靠前处一个很清雅、很俊秀的年轻人,那人竟也似正拿余光打量着他,见他望去就也回给了他一个浅笑。
容承却是不由皱眉,瞧着那年轻人倒是没说什么,太子妃微敛着眉目,与身旁的太子对视了一眼,瞧出后者的沉默,虽是迟疑,却也还是温声代他开了口:“瑞文王久不在京,对京中人事并不了解也不能怪你,但康老将军一生戎马,为我朝鞠躬尽瘁,这等令人寒心的话瑞文王还是不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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