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豆花（1/2）
依旧是万里辽阔的草原上，沉默的车队坚定地一路向东北前行，只是不过才刚第三天，车队却像是走过了三十天，脚下背景中的绿意越来越稠密起来。这说明了一件事，第三部落庭帐越来越近了，而作为大部落，占有一片丰茂肥沃的草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与莫闲最早幻想的不同，这两夜之中并没有什么二人之间的秉烛夜谈和抵足而眠，甚至除去第一天外，他与辛宁朝面的机会都很少。
这样的事实让他心放下了不少，却又带着些随之而来的如失重般的失落，然后最终酝酿成了一种莫名的惘然，使他不得不将这些放下，专注在向导的工作上。
秦主事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似乎连青翠起来的嫩草都入不了眼，实际上却满心疑问。
他确实有些看不惯莫闲，尤其是看到公子的白衣穿到莫闲身上......就像是做了十几年的甜党，突然有一天看到了东云出产的上好黄豆磨成的鲜嫩豆花被淋上了韭花酱，撒上了葱花和碎咸菜，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痛心疾首。
但他不得不承认莫闲的能力，以及自家殿下对他的青睐，只是接下来的两天却没怎么见殿下提起过对方。
眼见日头逐渐偏过正午，秦主事清了清嗓子，用依然粗糙的声音问道：“公子，进了这片草区之后我们已经走了挺久了，还是没看到人迹，要不要找那小子过来问一下？”
那小子指的当然是莫闲。
“不用。”辛宁说话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秦主事迟疑了一会儿，声音低到了被碾过的草皮里，问道：“是不是殿下对那小子改主意了，还是说那小子不知好歹地拒绝了？我看这事儿还得让我去说，殿下行事还是太温和了。”
辛宁少见地有些哭笑不得，语气不得不实了几分：“我自有安排，不用挂记这事。”
秦主事疑惑着应下，然后突然目光一凛，皱起眉来。
......
莫闲百无聊赖地倚在马背上歪着脑袋斜眼看天，以相当出色的马术躺出了瘫在草地上的感觉，以至于频频被周围护卫行注目礼，就是心情带着些丧气。
远方突然响起一声鹰唳，随之响起细微的嘈杂声。
莫闲眸子一沉，右手轻拍马背，微微用力，挺腰起身到了一半，身前的双腿倏尔向后一折，左手扶住马颈，整个人便伏到了马背上，凝目向声起处看去。
一阵锋利的风自远处瞬间刮至车队数丈之前，随着无数“簇簇”声，数十支羽箭扎在了车队前方的泥土里。
莫闲眉毛没有颤抖一丝，眯眼看着远方奔腾而来的数十骑，从他们身上的装扮与箭矢的精良程度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不要动手，这应该是第三可汗的护卫骑军。”莫闲向一旁的古裕说道。
这几天下来，古裕已然对这个少年看似懒散实则极为懒散，但又无比准确的向导判断能力所折服，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家殿下对其可是青睐有加。
他车队护卫们大喊道：“停止前进，没有命令不得动手。”
片刻之后，伴着马蹄青草摩擦声，数十身着带白绒的皮甲，俱都是粗壮大汉的骑兵停至车队之前，为首一人看上去体格格外庞大，乱糟糟胡子的堆在脸上，看着车队大喊：“你们这群是什么人？”
声音真难听，莫闲皱眉，微嘲想到这数十辆运货车在雨季来到狼原，除了是商队还能是什么，就算你眼微小如豆也不该看不见吧。
那人身边一名骑兵对他说道：“大人，应该是送货来的商队......”
未待那人说完，首领反手一巴掌直接将同样身材不弱的那人抽到了马下，暴戾道：“我问你了吗？”
随后他看着车队嚷道：“叫你们领队的出来。”
古裕皱了皱眉，正在犹豫，就听身边莫闲说道：
“古老兄，你在这儿看着别让护卫们动手，我去同公子说。”
莫闲道貌岸然地说了这句貌似顾大局的话，然后心中带着些不为人知地心情骑马走向马车。
......
“这么大的声音，我早就听到了。”看着车辕旁的莫闲，辛宁眉眼舒展着说道，语气与往日似乎并无区别。
那不就是在等人来通报，还算到了这个人会是我？莫闲微笑得有些僵硬，更郁闷于自己凭这一句话就明白了这是个套，看来太聪明了也不好。
辛宁不再调笑莫闲，而是走出马车与蛮人们交涉起来，但送上真金白银的礼物之后，领头蛮人的态度依然不怎么样。
“绕路吧，”骑兵首领乜了辛宁一眼，“前边这块地方不能过，要不你们就等到明天，要不就干脆回头。”
辛宁也不恼，依然浅笑着看着对方，然后倾了倾身子，侧脸贴到了站在一旁的莫闲面前，轻声问道：“绕路的话要多久能到。”
离得如此之近，莫闲僵硬之余手有些微微颤抖，蓦然想起了前天晚上溪边的那一幕，擦了擦手心上的汗，努力不让自己的鼻息呼到辛宁脸上，控制着声音一如平常般懒散道：“......得绕一座小草丘，不过日落之前一定能到。”
辛宁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绕路吧，和气生财。”
听到辛宁的话，骑兵头领满是胡子的脸上浮出不屑之色，调转马头，向一旁轻蔑地啐了一口：“软蛋小白脸。”
闻言，莫闲霍然抬头，目中带着冰冷味道的煞气渐渐凝集，寒声道：“狺狺狂吠。”
首领霍然转头，盯着他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按上了莫闲的肩头。
莫闲一顿，缓缓低头，再抬头时已经将情绪敛去，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是我们中原的成语，用来形容大人您的声音正如狼群之子般威武雄壮。”
首领恶狠狠地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词是用来骂我是狗的？”
“哦？原来你知道啊。”莫闲一愣，脸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他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骑兵首领说道：“你既然知道这词的意思，还要来问我，到底是想听我再骂你一遍，还是想听我这些说来糊弄傻子的话呢？啧啧啧，你这人怎么比我......呸，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贱？”
周遭一片寂静，首领脸上的肉开始抽搐，之前被他抽下马的下属看着他，脸上的肉也开始抽搐，然后再第二巴掌抽过来之前赶紧改正了自己的错误——也转头瞪向了莫闲，心里却想着这个中原人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莫闲看着骑兵首领，眼睛眯了起来，开始等他的反应。
只不过骑兵首领脸色阴晴不定了一番，最终是没有动手。
他走时看了莫闲一眼，一如辛都城里的泼汉般说道：“我记住你了。”
莫闲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的背影，腰间的剑鞘却开始轻颤起来。
手上稍加了些力道，辛宁摇头说道：“把他杀了麻烦可就大了，来车里喝杯茶消消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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