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2/2）
谢清音收到“彦王、誉王以及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有其他郎君过来了”的消息的时候，刚巧介绍的就是景宁最先吃的那道清蒸鲥鱼。
听着边上婢女的话，她朝着其他人告了声罪，又和身边的其他三位说了句话，然后整了整衣衫，姿态万千地满门往外面走。
到了二道门的时候，刚巧和彦王一行碰了面。
谢清音并着其他几个江南那边的娘子朝着彦王一行行礼，然后问道：“不知几位殿下和给各位郎君现在过来所为何事？”
今日的宴会时江南的四大家娘子一起办的，宫中早就打了招呼了，这片地方今日就让他们用，在场的以彦王为首的这一众玄都世家郎君万万没有不知道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过来。
况且，虽然大成的男女之间还是有大防的，眼下院子里面那么多的女眷，还有很多来参加选秀的秀女，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尤其是那些秀女，应该是最麻烦的。
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若是因此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再攀扯到眼前的这些郎君，那她们几个主持这场宴会的人就真的不好了。
彦王笑了一下，脸上一派的爽朗，语气恰好带了一丝丝的好奇道：“本王听说这里今日有端午宴会，所以就想要和身后的诸位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谢清音皱了一下眉，接着又很快松开，让开路把彦王一行请了进去。
其他人自然带着彦王一行往里面走，谢清音吩咐边上的下人，让他们赶紧准备桌椅酒菜等等。
“不用了，”彦王叫住谢清音，“二娘子不必这么客气，诗台这里我们还是很熟悉的，里面有不少的凉亭，这个时候，凉亭里面应该还算凉快，我们就坐那里就好，毕竟如此贸然过来，打扰到诸位娘子的雅兴，已经是罪过了。”
谢清音下意识看了彦王一眼，慢慢点了点头，“也好，只是要委屈诸位郎君了。”
“这又什么委屈的，”彦王又笑了一下，“这件事本王做主了，就再凉亭就行，也不用特意准备酒菜，只需要给我们多上两壶酒就是。”
“是。”谢清音行礼，“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谢清音对着身边的人招招手，吩咐了一声后便很快追上了彦王他们。
等到他们这一行人进了院子的时候，原本好些在用膳赏乐的众位娘子都被吓了一跳。
好些惊呼一声跳了起来，甚至连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景宁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到来人是彦王一行，无趣地撇撇嘴，又转过头继续吃。
景瑶也看见了彦王他们一行，除了领头的思维皇子之外，玄都城内稍微有些名声的世家郎君都过来了。
在往后面看，不止那群郎君，他们身后还站了几个女子，景瑶基本上都认识，是那些人中的某些人的夫人，甚至就连彦王妃以及誉王妃也在里面。
还有桑璎霓。
景瑶皱了皱眉，回头看了景宁一眼。
早上的时候，景宁刚刚说完昨晚见到了彦王和桑璎霓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在这里看见了他们。
景瑶心中下意识提防起来，顺手还推了景宁一把，朝着桑璎霓他们几个人的方向怒了努嘴。
景宁：“……”
-
且说景宁和景瑶这边已经开始提防了起来，那边，彦王几个走进来后并没有继续，份儿分散在了各个凉亭之中。
他们身后跟着的女眷也分别跟着在一起，都在亭子里面坐了下来。
看见这一群人落座，谢清音才松了口气，然后走出来站在中间，对着里面的人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愿望，并且表明了彦王他们过来的目的。
景宁朝着景瑶撇撇嘴，小声道：“姐，你相信这个理由吗？”
景瑶摇头，“别多想了，等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注意一点。”
景宁点了点头。
院子里面，其他人听了桑璎霓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以及彦王他们的身份之后，纷纷表示没事，又重新让下人收拾了被哦那个的一团糟的桌子。
眼下膳食都已经用了大半，经过彦王他们这么突如其来的到访，眼下已经没有然在吃东西了，就连景宁也都闭了嘴。
谢清音征询了在场的人的意见以后，干脆让人把桌子上面剩下的残羹冷炙撤下去，然后放上新鲜的果盘、糕点以及清透芳香的茶水。
台子上面的舞女以及乐师也自然退了下去，原本还透着丝竹之声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既然是宴会，自然免不了的是一些才艺展示。
玄都城的那些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或许没有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好些秀女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们参加选秀，为的就是能博一个前程。
而想要能够在百花齐放的秀女当中胜出，自然需要名声。
名声怎么来，眼前这种宴会的场面就是其一。
尤其这个还是江南贵族的娘子举办的端午宴会，场上多是玄都城内的娘子，现在又多了贵族的郎君，若是能借此机会博得一个美名，就算落选了，日后的亲事也能顺利一些，说不定还能嫁到玄都，甚至是嫁给在场的其中一位郎君。
若是成功了，被皇子王爷选中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些，在场的不少人的脸色都开始发红，呼吸急促，看着十分激动的模样。
谢清音把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扯出一抹温善的笑，下垂这眼睑却遮住了里面深厚又浓郁的讽刺和嘲笑。
虽然心里面看不上这些出身小门小户的娘子，但是谢清音还是一派和气地说了这个时候的打算。
因为刚吃完东西，实在不宜做什么，在加上彦王等一行郎君刚刚过来，还不算安排好，谢清音干脆就让众人趁着这个时候歇息一会儿，稍后再继续。
院子里面的人纷纷应是，但是却没有真的休息，而是三五一群的围在一起，开始讨论一些诗词、画作之类的。
好些人甚至都已经摆了自己带过来的古琴、古筝、洞箫之类的乐器，随时准备迎战，而另外一边，善画的那一群娘子俨然已经支起了画架，开始调配颜色，再纸上开始做准备。
就连景瑶也被拉着一起商讨这待会儿要是做诗词或者弹琴的话，应该怎么办？
这些事情，景宁是一点共鸣也没有的。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坐着，不主动也不参与，一个人自顾自地小口咬着桌子上面的糕点，时不时地还抿口茶水。
大约是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彦王他们那边的酒菜之类的已经备好了，而院子这边的，甚至都不用谢清音再多说什么，每一个人都开始跃跃欲试。
景宁左右看了看，干脆利落地端了一盘洁白的糕点，又拿了一壶茶，走到一个假山旁边的石墩上面坐着，用行动表示对那些诗词书画音乐之类的完全不感兴趣。
谢清音说了几句话，然后就问道：“所谓宴者必有丝竹之乐才是最美，不若咱们今日就先以乐开始，诸位以为……如何？”
谢清音嘴角挂了一抹温软的笑，眼神从院子里面的其他人的脸上一一划过，略过正在吃东西的景宁的时候，梗了一下。
不过心情激动的那些人一点也没有注意道这一点，她们点点头，自然称是。
谢清音又笑了笑，“既是如此，不知哪位愿意先来。”
心里面想是一回事儿，真正要做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早场的带者乐器的人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胆敢站出来说“我来”的。
毕竟相比较玄都城中的众世家以及在场的一些其他的豪门世家的底蕴，里面更多的还是身份和地位都不怎么够的人，即便她们在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已经有了很大也很惊艳的名声，甚至很自信自己的才艺不会比其他人的差，但是也不代表她们就敢这么随随便便的站出来。
在场的人的表现都在谢清音的预料之中，她脸上丝毫没有说了话却没有人搭理的尴尬和羞恼，反而笑了笑道：“既然这样，不若由我来抛砖引玉，献丑了。”
谢清音的话音落下，她身后的婢女立刻就送上一把精美绝伦但是又很古朴的古琴，谢清音把古琴放下，慢慢坐下来，双眼垂下凝视了古琴一会儿，然后才抬手，轻轻地在古琴上面按了几下。
清透悠扬的琴音从琴弦上面流出，善于此道的人立刻都盯紧了正在弹琴的谢清音。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谢清音哪怕只弹了几个音，就能让人耳目一新，整个人仿佛让人从里到外涤荡了一番，琴艺不可谓不高超。
但是这群人里面绝不包含景宁。
她喝下最后一口茶，再倒的时候发现茶壶已经空了的时候，犹自叹了口气站起来左右看了看。
许是在场的丫鬟也都是识文断字也能品鉴音乐好坏的，景宁左右看了一圈，所有的丫鬟都盯着中央正在弹琴的谢清音，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景宁皱眉顺着看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听出各什么来。
她走到边上最近的一个小丫鬟面前喊了两声，“帮我添壶茶水过来。”
小丫鬟大约是真的爱琴之人，不仅没有听到景宁的话，还在景宁的手碰到她的胳膊的时候躲在了一边，眼睛一秒钟一也没有离开过谢清音。
景宁有些无语，又找了另外一个，好在这个虽然比刚才那个丫鬟年纪小但是靠谱，在景宁喊了两声之后就回了神了。
“娘子大量，女婢无状了。”小丫鬟立刻请罪。
“算了，没事儿。”景宁摆摆手，把手上的茶壶递给小丫鬟，让她帮忙添点水。
小丫鬟应了声是，然后又对着景宁行了一礼，这才拿着茶壶步履匆匆地走了。
景宁转身端起来刚才的糕点回到了原来用膳的位置上，挑挑拣拣，最后选择了一盘红色的糕点又端着回到了假山那边。
她今天吃的有点多，那个白色的糕点是糯米的，不太好消化，还是吃点山楂之类的点心助助消化。
景宁这边的动作被旁边亭子里面的不少人尽收眼底，多说的人都是一脸的不屑，脸上挂着厌恶，仿佛她的存在污染了谢清音的琴声一样。
六皇子明启敲了敲掌心的扇子，对着边上的五皇子明庭道：“五哥，你看这个景乡君还真是有意思，别人都听琴听的如痴如昨，她倒好，反倒像是用琴声当作下饭的菜了，还在旁边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真是……”
摇摇头，六皇子洒然一笑，“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庭放下手上的茶盏，重新往里面倒上茶水，看着上面晃动着的波文道：“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也有了编排女子的兴趣了。”
“五哥……”明启眉一挑，吊儿郎当地歪着看着明庭，“我这叫编排吗，我这叫实话实说好吧，我刚才有说过任何一句景乡君的不是吗？”
明庭掀开眼皮看了明启一眼，又重新垂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茶盏。
明启陪撇撇嘴，接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扇子被他啪地拍在了桌子上面，然后歪着脑袋伸长脖子研究地看着明庭，“五哥，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明庭敛眉，“你这话是何意？”
明启见明庭抬眼，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可惜明庭平日里都是一张脸，任凭明启研究了半天也丝毫没有看出来任何的结果。
他整个人往桌子上面趴在，脑袋伸到了明庭的那一边，“五哥，你刚才是因为我说了景乡君，所以才开口教训我的，对吧！”
明启得意洋洋，深觉得自己完全猜对了。
说着，他还往着景宁的方向指了指。
景宁刚刚拿到小丫鬟送过来的热茶，已经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放在边上慢慢冷着，还顺手啃了一口山楂糕。
明庭收回眼神，脸上依旧没见什么表情，就这么看着明启。
明启被明庭面无表情的样子盯得发毛，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双手环抱在胸前，互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真是的，连句话都不让说了，还说你对景乡君一点情谊也没有！”明启小声嘀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明庭能听得见。
明庭的手刚刚触及的杯壁，又慢慢收了回来。
他的手指很好看，指尖修长，轻轻在杯壁上面敲了两下，杯子发出了“叮叮”两声。
“六弟，”随着那两声清脆的叮叮声落下，明庭双眉微敛看着明启，“这种玩笑以后还是莫要随口乱说了，我是男子倒也无妨，可景乡君是女子，你这么随口乱说，有没有想过与她名声有碍，这些年，你的书都白读了吗，别的什么都没学会，光学会了如何肆意辱及女子！”
明庭的声音不是很大，语调也算轻柔，但是却莫名有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明启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抓着手边的杯子转了转，有些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我这怎么算是辱及女子名声了，她和你之前，父皇和皇祖母不是一直都想让你们两个联姻的吗？”
“那是父皇和皇祖母的意思，”明庭轻飘飘地看了明启一眼，“但是这件事一天没有正是和景氏确定下来，就仍然不能乱说，你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好吧。”明启轻轻地在自己的嘴上面拍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朝着明庭长长地揖了一下，“是弟弟无状了，还请哥哥原谅。”
明庭侧过身，摇摇头，“你要是想道歉，该找景乡君。”
明启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看着明庭又触不及防地问道：“但是五哥，你真的对景乡君没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