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保媒(2/2)
“不,我这是在长教幼。”景宁冲着景沛笑了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说这可能是这具身体第一次受伤,但却不是她景宁第一次受伤,环境不同,她也愿意好好享受,但又不是真的不能忍了。
“家法中一定还有长有教育幼的责任,所以我在告诉你,别惹我,不然小心我揍你!”景宁直接提溜着景沛的衣领把他丢了出去。
关上门,景宁又重新趴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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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寿诞是在六月初六。
余下的这十来天,景宁除了在家中养伤以外,当真半步家门都没出去过。
中间听说桂音坊的花魁大比又举办了一回,最终还是被丝芜拿到了花魁。
听说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参加各种诗会,期间有不少玄都的豪门郎君想帮她赎身。
只是她暂时还没有松口。
到了六月初六这一天,景宁总算得了郁氏松口可以出门了。
一大早的,吃了饭后,景宁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换上颜色鲜亮的衣衫,又戴上漂亮的头饰,脸上上了妍丽的妆容,指甲被染上新的丹蔻,还在上面画了花儿,各方面都妥妥贴贴的,准备着一会儿进宫给太后贺寿。
郁氏在前面最后一遍检查要送进宫里面的贺礼,整个人忙的像个陀螺,景宁浑身不自在地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么一副忙碌的场面。
“母亲。”她朝着郁氏行了一礼,郁氏放下手中的盒子,把景宁拉过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不错。”她道。
“母亲,非要打扮的像个奢侈品展示柜吗?我能不能少带两样头饰,这也太重了。”景宁皱眉,想要挠头上的发饰,还没动手就被郁氏拍了一下。
“就这样,不许乱动。”郁氏瞪了她一眼,“平日里怎么穿衣打扮都随你,只要不出格都没问题,但是今日不同,太后寿诞,几乎天下各族豪门都有人在,你是景氏唯一的嫡女,不能堕了景氏的威风。”
“哦。”景宁没什么诚意地撇撇嘴,小声嘀咕:“感情景氏的威风就靠这些衣裳首饰啊。”
“你说什么?”郁氏皱眉。
景宁摇头摆手,“没什么,我说母亲您继续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景宁知道自己不懂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插手打乱郁氏,干脆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
没多久,景瑶也过来了,郁氏同样检查了一遍她的衣着,又让景瑶的头上多添两支步摇,这才放过了她。
景宁跟着景瑶去了她的院子,看着景瑶的头上的发饰和她差不多,幸灾乐祸道:“姐,原本我还羡慕你来着,现在看你头上和我头上一样成了奢侈品展示柜,我这心里终于舒坦了。”
“什么展示柜?”景瑶皱着眉,手里的流苏点翠嵌东珠步摇,迟迟没有插/在头上。
“这个不重要,”景宁随口糊弄,接下景瑶手中的步摇在她的发间比划了两下,“这不是挺好看的嘛,你干嘛皱眉啊?”
“不一样,”景瑶看着镜子里面的步摇道:“这个太贵重了,我身份不太合适。”
“什么身份啊?”景宁干脆帮景瑶戴上,左右看了看,“挺好看啊,母亲说了让你这么打扮,你就这么打扮呗,不然就我一个人头上戴着这么多东西,穿的还跟个花孔雀似的,我得难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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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杂杂,等到动身往皇宫里面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据郁氏说,上午都是一些皇室宗亲先过去,以示身份,到了下午,才按照官阶品级大小陆续进宫。
每家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
因为宫中没有皇后,又是四妃共同执掌宫中事务,所以此次进宫就不用先去后宫拜见皇后,再由皇后带着各位命妇去给太后请安,她们只需要直接去太后的寿喜宫就是。
到了宫门口,交了身份腰牌,又被检查了一遍身上是否带有利器,景宁她们这才被放行。
一路上,景宁她们至少过了三道关卡才进了后宫。
后宫不允许马车通行,除了特定的人,其他的都要步行。
景宁她们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直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太后居住的寿喜宫。
到宫门口的时候,小太监进去通报,景宁她们等在外面。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听到层层通报,说她们可以进去了。
景宁按照郁氏临走前教的低眉垂眼,跟着行礼之后才注意到寿喜宫里面密密麻麻坐满了许多人,还有不少她认识的。
比如死对头桑大娘子,还有之前在猎场被她呛过的德妃。
景宁悄悄翻了翻眼皮看着座上的太后,她的年纪看上去很大了,头发全部都白了,挺富态也挺和善的模样。
此刻正拉着郁氏笑眯眯地说着话。
也不知道是真的和善,还是千年的王八成了精的。
景宁心里面开始提防。
她可是记得清楚,那位和她结了梁子的平凉王爷就是从这位和善的太后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的心不是偏的,平凉王几次因为她倒了霉,想也知道这位太后娘娘心里面肯定不怎么舒服的。
正胡思乱想间,边上的景瑶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太后娘娘叫你呢。”
景宁回神,顺眼看过去,太后正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来,过来我瞧瞧。”
景宁下意识看向郁氏,郁氏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咂摸,这个太后娘娘可真够和善的,连个自称都没有,直接就‘我’了。
走过去,景宁的礼行到一半就被太后娘娘打断,她直接拉着她的手道:“我这里啊没那么多的规矩,就不用一直行礼了,怪累的。”
话落,她又看向边上的宫女道:“快,给我们小娘子搬个绣墩过来,别这么一直蹲着。”
边上的宫女小声应是,很快就搬了个绣墩放在景宁的脚边。
景宁看了郁氏一眼才坐下,就看着太后拉着她的手摸了又摸,脸上笑眯眯道:“好个乖巧的小娘子,瞧瞧这模样,这一来啊,我瞧着我这儿的颜色都鲜亮了几分。”
“娘娘可千万莫夸她,这丫头就是个泼皮,性子野的很,经不得夸。”郁氏笑笑道。
“娘子嘛,合该这样才好,性子养的泼辣些,日后嫁了人家,也不容易受欺负。”太后拍了拍景宁的手,又道:“我记得你是八月十五的生辰,可是对?”
景宁点头,“是的,太后娘娘怎么知道的。”
太后笑眯眯道:“先帝在时,一直困于北蛮之霍乱。十六年前,景卫公大败北蛮,逼得她们签订二十年的和平国约的那日正好你出生,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日正好还是中秋之日,那时候我就说啊,你这个小娘子,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景卫公”是朝野上下对老卫国公也就是景宁的祖父的美称也是尊称,即便到了景玉,他最多也就被人称一声“景公”已是很尊敬了。
景宁笑了笑,就听见太后又道:“算算时间,你快要及笄了吧,可有订亲?”
后面半句,问的自然是郁氏。
郁氏有些愣怔,但很快反应过来,“没呢,这个泼皮猴儿,性子野的很,不把她掬在身边多教养两年,也不放心。”
郁氏生怕太后一张嘴开开合合,下面就要说出来给景宁定亲的话,干脆提前打了预防针。
不止郁氏,在场的不少贵妇娘子都有些惊讶。
太后未免对景家人太亲切了些。
而且听这话里面的意思,还想给景宁保媒。
太后保媒,那身份必定差不了,玄都上下,能数得出来配上景宁的,也就那么几个,可也就是这几家,心里面都打鼓。
景宁这种横行霸道,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打人的媳妇,她们可真不想要啊!
而且景宁和崔家的事儿才刚算完,名声上已经有损,实在不配为良配。
景宁心里面也“咯噔”一下,千防万防,没想到一个太后会提到她的婚约。
她张嘴刚想说话,太后就在她的手上捏了捏又拍了拍,像是没听明白郁氏话语里面的意思,笑眯眯道:“多留两年自然是应该的,不过这马上就要及笄了,亲事也该上心了,我老太婆厚着脸皮保个媒,不知道你们看我那不成器的五孙子怎么样啊?”
五孙子?
明庭?
景宁眨眨眼,有没有搞错,把她和明庭放一块!
虽然和明庭认识的不久,但是景宁也算简单了解一点,明庭那个人走到哪儿都光鲜亮丽的,就连吃个饭也十分的有礼仪,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好嘛!
更何况,她也没想着成亲呢。
景宁下意识看向郁氏,郁氏虽然在笑,但脸上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景宁当即道:“太后娘娘,您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五殿下人中龙凤,和我这种实在是不配,要真是强行在一起,指不定他到时候还觉得我们家故意养了个不懂规矩不识礼数的娘子害他呢。”
“娘娘您瞧,”郁氏苦笑摇头,“就她这种泼皮性子,我们还真不敢轻易给她定下亲事,到时候真让人以为我们景家养的娘子都是她这般,我们这罪过就大了。”
太后笑呵呵的,没再说什么,从手腕上褪了一枚翠镯套在了景宁的手上。
又随口说了两句,把景瑶叫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有关于景瑶招赘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景瑶倒是没有像景宁一样被问及婚约,最后也被太后赏了一枚镯子后才放她们离开。
这么一会儿,外面又有人过来贺寿,景宁和景瑶跟着郁氏坐在下面看着。
这里是后宫,排座没有分文武,只是按照等级品阶来的。
卫国公和郑国公也就是景家和崔家因为品阶相同,自然挨在一起。
不过因着现在崔家在朝堂上势大,后宫又有德妃这个四妃之首,所以崔家的位置排在了景家的前面。
景宁坐下后就收到了来自桑璎霓的友好视线,“宁妹妹。”她笑了笑。
景宁觑了桑璎霓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能装模作样,之前都和她闹成那样了,现在面对她的时候,还能笑成这样。
景宁刚才已经被多次提及脾气不好,是个泼皮的性子,干脆一扭头装作没看见。
桑璎霓:“……”
其他暗戳戳关注她们的贵妇娘子:“……”
德妃皱眉,眼尾扫过下面的桑璎霓和景宁,心中闪过不悦。
不过因着今天是太后寿诞,这里又是寿喜宫,不是她能随便开口的地方,便也没发作。
边上那些瞧见景宁一点面子也不给桑璎霓的人,心中都暗暗摇头,就景宁这种得罪人的性子,真不适合做一个当家主母。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竟然想把景宁嫁给五皇子?
难道是因为看重景家的权势以及景家整个背后的河清豪族一脉?
但是太后本家也有皇子在朝,而且还是四皇子,目前在朝堂上也混得风生水起的,太后不考虑自家的人,怎么好端端的,关心起来五皇子了?
难道五皇子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吗?
还是太后和自己娘家闹掰了?
不少探究的视线射向容妃钱氏,看她的模样,和太后的关系挺好的啊,而且钱家也没这么傻吧,放着好好的太后的大腿不抱,去找茬。
想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
而且就景宁和平凉王之间的几次争锋都是平凉王倒了霉,太后难道就一点也不在乎不生气?
不过这不妨碍她们在心里面把明庭和景宁放在一起比较。
一个虽然是不起眼的先皇后嫡子,但也是风度翩翩的郎君,一个是玄都出了名的性子野,就差没直接被人喊作纨绔了,怎么瞧着,也不合适啊。
难道是太后觉得明庭背后没有势力支持,所以想给他找一个。
正巧先皇后出生河清的郁氏一脉,据说在家中当娘子的时候和现在的卫国公夫人郁氏的关系还挺好的,所以太后想让他们联姻。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除了先皇后,河清一脉从来没有和皇族联姻过,据说当年先皇后嫁给建安皇帝后,郁氏一脉就和先皇后断了干系,这些年来,也从未见他们帮衬过五皇子。
否则,以河清豪族的能力,五皇子也不至于以一个嫡子的身份却混的这般惨淡。
无论是怎么想,所有人都想不通太后为什么忽然间这样。
但这个消息却很快经由各种途径,传到了前朝。
一时间,人人心思各异。明庭很快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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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拜见一直从白天持续到天快黑才算完。
大约酉初三刻的时候,宫宴开始了。
景宁跟着一起去了宫宴举办的地方,太后娘娘被安排在正中央的首座上面。
建安皇帝腰间绑了彩带,排在首位向太后贺寿。
彩衣娱亲,哄的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帝过后,就是各位妃子和皇子送上贺礼。
此刻男女并未分开坐,都是各家坐在一起。
眼看着前面两位皇子都献了贺礼,马上就要到明庭献贺礼的时候,崔三郎稍稍侧了身子对着桑璎霓道:“听说刚才在寿喜宫,太后要给五皇子和景宁保媒?”
听见崔三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景宁的婚事,桑璎霓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敢在这种场合发作。
她捏着帕子装作擦嘴实则掩盖住脸上的怒意,低吼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听见你老情人要嫁人了,心里不舒服了?”
“桑璎霓!”崔三郎脸色不变,声音渐冷,“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么疯疯癫癫的,我什么时候和景宁是老情人了?”
桑璎霓冷笑,“还景宁,叫的这么亲热,怎么,后悔了,也是,整个玄都谁不知道你们之前是未婚夫妻,是我横插一脚……啊不对,是你崔三郎临阵变心,这才有了我横插一脚。”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咯……”桑璎霓嗤笑,“反正你这辈子都不会娶到她了,河清景氏唯一的嫡女,就是这辈子不嫁人,也不能给你当妾,更何况你们两家还翻脸了,彻底撕破脸皮的那一种。”
“你简直有病!”崔三郎冷眼扫了桑璎霓一眼,桑璎霓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诚心气他们的。
“看来我前段时间对你还是太好了!”他道。
“哦是吗,那你们崔家最好以后千万别问我还能预测到什么了,”桑璎霓有恃无恐,“因为我不知道。”
“你……”崔三郎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火气,“除了这个,你还会威胁什么?”
“那真是抱歉了,我还就只有这一个可以威胁你们崔家的。”桑璎霓看着崔三郎嘲讽地笑笑,看着他气得半死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心里面十分的快意。
崔三郎压下心中的火气,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道:“你之前不是预测到五皇子的贺礼是两株极品牡丹吗,怎么没有预测到太后保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