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2)
红线不想再同他们强调什么仙什么鬼了,只兀自一个人拉开自个儿袖子,边抱着小瞎子、边淌着泪、边委委屈屈轻缓地冲自己伤口呼热气。
她仙力低微,使不出什么传说中的生死人、肉白骨之法,做不到时间回溯将自己伤口合拢复原,也没从天宫带下什么灵丹妙药来,只得借以灵气暂时压制伤痛,等其慢慢愈合。
可没想到这老爷子一出来,不由分说当头便砸了她一棍子,不凑巧她抬去挡的这只手又正是那只受伤的,一下子便叫伤口崩开,疼死她了。
红线愈想愈心酸,愈想愈委屈,愈想愈觉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疼痛非常,眼泪随之哗哗流个不停,砸到怀里小瞎子脸上,叫小瞎子也跟着她愈哭愈可怜。
对面那双老夫妇见状一愣,一大人一小孩在他们面前哭的凄惨,叫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静默听着哭声半晌,老妇人按捺不住,颤声出口:“鬼、鬼姑娘,婆子晓得你死的冤,莫、莫哭了,带着娃儿远远走吧,某要再来村子里害人了。”
红线睁着一双泪眼抬头望她,瘪着嘴,疼的难受,声音含糊又委屈:“我死的冤?”
老妇人见她如此,正待开口,却不想老爷子一把将她拦下,道:“老婆子。”他瞥了眼跟前的双双哭的凄惨的红线和小瞎子,极尴尬、又难言地瞧回自家婆子,“你瞧错了,人姑娘……人姑娘还是个活人,不是冤死鬼。”
红线望着眼前面色复杂的两人,眨巴眨巴眼睛,两串泪珠便自发断了线般砸下,湿了小瞎子一角襁褓。
便是此时,她忽而想起自己方才射向林子里仿似撞到了什么的灼灵术,犹豫须臾:“你们村子,莫不是闹鬼?”
原来,自小太子言烨那一世过后,凡间又不知过了几许年,皇权势力渐微,江湖势力勃|起,而江湖驳杂、人心各异,都想趁乱世分得一杯羹,才导致天下混乱,分出了黑白两道。
虽说一黑一白,却也并非一“黑”一“白”,此间早已善恶不分,只分敌我,顺我便昌,逆我便亡。江湖纷乱四起,死伤无数,几年下来,凡间冤魂积累增多,无所归又未及时等到黄泉的引魂鬼差,便只能在外漂泊,吸纳了许多怨气,成了恶鬼,将本就不大安宁的凡间扰得更乱了些。
红线今夜选的这落脚的村子,偏靠深山,阴气旺盛,更是容易滋养怨鬼,以致全村常年受其搅扰,弄得所有人都担惊受怕、杯弓蛇影,见到什么生人面孔,便觉其极可能是恶鬼。
而更不凑巧的是,红线又恰是半夜来至,孤身一人还抱着一啼哭不止的娃儿,一身红衣,可不就是民间话本里那些什么……夜半来敲门的女鬼形容么?
红线听罢梗了一梗,拾起桌上倒好的一碗水便要饮下,却因水质涩口又猛咳了两声,边咳边气道:“咳、咳……红衣便就是女鬼吗?!”
夫妇俩坐在桌对面不答,尴尬一阵,转而望向红线怀里还在低声哭泣的小瞎子:“小娃儿好生可怜,怎的还在哭,姑娘初当娘吧,娃儿该是饿了。”
“饿了?”红线一怔,连忙压下小瞎子脖下的襁褓布片,打量起来,见他面上糊了一层湿湿黏黏的鼻涕泪水,又嫌恶一阵,转而望向老妇人,“大娘家里头可有什么吃食?”
老妇人一愣:“只有些隔了些时辰的面饼子。”说罢,又反应过来,“姑娘莫不是要喂娃儿糙食的面饼子?”
红线没听出老妇人话里的惊讶,只道:“对啊,有何不可?”
老妇人梗了一阵,将红线上下打量一番,便蹒跚走上前来,轻手抱起红线怀里的小瞎子,前后晃着臂弯轻拍着襁褓哄安静了,才同红线道:“姑娘不是这娃儿她娘?这般小的娃儿,牙还没长呢,怎的能吃面饼子?该喝奶水才是。”
奶水?
水行不行?
红线复杂地瞧了眼老妇人臂弯里的襁褓。
水,应是不管饱。
可现下她同一双老夫妇三人,又如何寻得到奶水呢?
红线没由来觉得好一阵为难,令她尴尬又头大,若是真去了山里,估计过不了今夜,她就要将小瞎子养死了吧。
“唉……”她一声叹息,而后思考半晌,着实无奈,遂又为难地看向老妇人:“大娘,我确不是他娘,帮她娘暂养他的,从未养过孩子,不知其中路数,依现下之状,也寻不到奶水,不知有什么替代之物可……”
还没待红线说完,老妇人掀开襁褓后,又是一声惊呼:“尿布都湿透了,你这姑娘,怎的带孩子这般糙,娃儿一路裹着一屁股湿布怎能不哭!”
尿布?
红线正疑惑着,却不想老妇人一掀开襁褓,一股恶臭便正好向她铺面而来,叫她顿时呼吸一窒,头脑发胀,双眼晕眩晃荡,整个人作势要倒。
而老妇人却不管她如何,急切之下,一手抱稳小瞎子,一手猛地拍向她肩头:“替代奶水,刚产子的牲畜奶水,或是米糊糊都行。婆子家的院子里只养了几只鸡,没什么有奶水的牲畜,你便去厨房做些米糊糊给你家娃儿吧,婆子我去屋里给娃儿拿些零散布片做些尿布。”
红线正认真屏着气,不慎被老妇人拍的身子一歪,猛又吸进了几口恶臭,片刻间便仿似去了半条命。她听完老妇人的话,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立马开门出去,躲进了厨房。
而待她颤颤巍巍扶上灶台,深呼深吸了好几口干净的气息后,倏忽想起了沉剑山庄内那妇人死前的托付,整个人转而变得咬牙切齿又满面凶恶:“常州清陵敛剑阁是吧,得赶紧把小瞎子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