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二十多年前,朔启郡。
校场上,士兵们的操练声此起彼伏。
士兵旁的一顶帐篷旁。
“咚!”箭矢入壶的沉闷声。
“殿下。”长身玉立的廖烁在池岧身后唤道。
“嗯?丙烨?”池岧身子歪斜在木椅上,手里执着一根长矢。
廖烁低声,极其平常般道:“捷平传来消息了。”
“进去说。”池岧起身往帐中走,“咚!”
廖烁抬眼看了眼远处的投壶。
连中贯耳。
“……”廖烁转身跟上池岧进帐。
信使半跪在营内。脚下是兽皮做的地毯,正前是一张黑实木桌,桌后是一把宽大将军椅,背后是伸展尽东域的广袤疆域图。已经征伐十多年的的君主抬脚随意靠坐在将军椅上,睥睨着自己。
“说。”
“每二十年的兽潮将近,宰原已经日益可见兽群徘徊,县令催仆快马加鞭请殿下快快定夺。”信使沉着气道。
“兽潮?那么固定的吗?”池岧手肘撑着脑袋,问站在身后的廖烁。
廖烁思索道:“是。每二十年夏秋两季,偏差不过前一次的二十天左右。”
“更详细的呢?”
“兽潮来时浩浩荡荡,结束时土都是深紫色的。古书记载,东原原本是片森林。而每次死在兽潮下的士兵,不低于八万人。而死伤最低是前一次陛下统领的。”“啧。”池岧不想回想他爹那身怪力。
廖烁计算着,“兵马实打实也只有七十万,池京和各郡的驻军用去大半,加上南北小国需要武力震慑的一部分,还有方国最近很不安分。”
“唔,照这样说,每次兽潮就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上次父亲是怎么解决的?”
“陛下在兽潮前一年迅速灭了北方一小国后,宴请四方皇子公主到池京做客,来年送回国去。”廖烁道。
“……”池岧烦躁地抓抓头,“行吧,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峣京,”廖烁沉思道,“方国必定会在兽潮时全力攻城,南北也肯定会有动乱。不管是是专注一处,还是分散兵力,都是满盘皆输,”
“我知道。”
廖烁眉头紧蹙,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个死局。”
将军椅上的池岧挑眉,讽笑道:“死局?丙烨,你太狭隘了。”池岧起身侧身看后面的东域图,“我是不知妖族为何固定地发动兽潮,但,”修长的手作掌按在池京处,“既已经是我池家的地盘,怎的也不会让他们再抢回去。”转头看向跪着的信使,“回去回复,‘太子月余前往,不必担忧。”
身前人的自信感染着他,信使沉声应道:“是!”
信使走后,廖烁询问池岧解法,池岧却怎么都不肯回答。
几天后,廖烁因为看到一封将朔启驻军调往捷平的文书来找池岧,正经过离校场最近的夜来酒馆时。
“你们收到信没?”
“你也收到了?”
“殿下好心肠,我和我家婆娘已经有六年没见了,估计娃儿们都不认识爹了。”
“我也是啊。离家也有四年了。信上说,殿下专门给我们亲眷在朔启划了片地,给他们。”
“是啊是啊,看到的时候可高兴坏了!”
“哈哈哈,来,干!”
“为以后的好日子,干!”
手里拿的文书被捏的褶皱,廖烁快步奔向将军营帐,沉着脸,看着将军椅上的池岧,看营内有人,廖烁压抑住愤怒的心情,平声道:“殿下。”
池岧看了眼廖烁,对面前人挥挥手,“你先下去。”
“是。”士卒应道,起身离开,经过廖烁时恭敬道一声,“军师。”
平时极和善的廖军师此时却一言不发,理也不理士卒。士卒低下头匆匆离开,隐约闻到一阵火药味。
池岧看着廖烁,“丙烨你现在最好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平复不下来!”廖烁几步走到池岧面前,双手撑在黑桌上,眼睛灼灼盯着池岧,“烁,不允许你这么做。”
池岧闻言,放下撑着下颌的手肘,身子前倾,回看着廖烁,“廖军师,看清你自己的位置。你的品级低于我,不能命令我。”
“他们那么感激你,你怎么能——”
池岧止住他的话,“身为军人就要有以身殉国的觉悟。”
“可他们的妻儿不是!”
池岧眼光照进廖烁眼中,彻骨的冰冷爬上背脊,廖烁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为了保住万万国人,必会有少数人为此牺牲。”
“……”廖烁颓然起身,但身子再不似之前笔挺正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池岧,好像也是在问自己,“你不会做噩梦吗?”
“我只会记得他们为这个国家献出了生命。”池岧看着廖烁,“你现在不该想这些,离兽潮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们要准备去捷平了。”
淡淡的声音传进池岧耳中,“我想留下来。”
池岧眼神一厉,“廖军师,我以骠骑将军的封号和”池岧从怀中拿出一半青铜虎符放在黑桌上,推到廖烁眼前,“虎符,命令你,去捷平县参加抵御兽潮的战役。”
“……”像是有余年的时间,身着长衫的廖烁抱手作揖,弯腰恭敬道:“廖丙烨领命。”
廖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营帐的,只是抬头看远处冲杀声高昂的军队,眼睛莫名刺痛。
“军师。”
“军师。”
……
走过的一个个都恭敬地同自己问好,廖烁心神回到三年前初到朔启,池岧用一己之力打败军中将领获得全部士兵的敬仰与叹服,自己虽然精通君子六艺,但射御两术与浸淫在沙场上的士兵绝不能相提并论。
那自己是怎么获得他们的认同的呢?
对每个士兵的细微观察?在军中的严苛赏罚?还是,能为他们做的点滴?
直到,他们见到自己时真诚叫出“军师”二字。
后两日,池岧和廖烁正与手下将领交接军中事务。
远而可闻的疾驰马蹄声钻进耳膜,“八百里加急!”紧接着是人仰马翻的声音。
送信的人已经倒下,只有手上紧紧攥着一封信。
士卒把信呈给池岧。
看信的时间较平时异常的长,廖烁走进池岧低头看信的内容。
陛下遇刺,速回!
池京。
池岧骑马直接到了皇城下,把马缰绳甩给侍从,快步往里走,跟迎上来的人说:“让那群吃白饭的窝在窝里,我一会看见就砍,别怪我没提醒。”
“是。”城防卫首领领命迅速离开。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皇帝寝宫——大承宫。
满目疮痍的宫殿里几十个黑衣人四散着躺倒在各处,睡意安详的皇帝躺在龙床上的。
池岧也不伸手探皇帝的鼻息,只是看向皇帝旁边的一张字条,上面留着“方祁”二字。
“啧。”
一手拿过被揉搓得粉碎,离开几步,环胸道:“老头儿,起来了。”
“……”
“……”池岧低头,看不见脸上神色。
一直默默的廖烁上前几步停在窗前,“陛下,得罪了。”抻袖将手指放在皇帝鼻下。
“峣京……”
“我突然想起来去捷平的时间不长了,我还是赶紧赶过去。事发突然,丙烨你就留在京里,我先过去。”
“……,好。”
池国太子待在池京没有一天就离开的消息传到方国。殿里的方祁笑笑,“我送的大礼,峣京似乎很开心呢。传信前线,若是这样还攻不下池国,屠族。”
“是!”下首的人领命离开。
方祁手里的酒杯倾倒,细酒浇注在脚下价值不菲的地毯上,“池国,气数已尽。”
盾牌外,长枪扬起,划过面前棕狼的双眼。一挑,一挥,直戳穿那狼的肚子,肠胃翻滚,淌在已经黑红的土壤上。士兵身后的投石车和弓弩手从未停下,面前的兽潮却依旧像无止尽般涌向盾墙。
城墙上,池岧神情冷淡地看着下面,“弄好了?”声音沙哑,疲软,却森冷得让人胆寒发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