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战龟妖（1/2）
四周的浪头如水墙般竖了起来，在顶上泛着卷曲的泡沫。黑色江水在昏暗的夜里犹如噬人的深渊，天上地下张开了无底的洞口。
“绿枝！”季熙大喊。
绿枝一惊之下，立马变回了人形。
她立到船头，双手迅速做法，狠狠拍在了甲板上。
一道淡绿色的结界升起，裹住了小舟，舟身顿时一轻，宛若浮飞在空，竟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那些厚重的水墙，瞬间冲出了十余丈远。
“收妖气啊！”六儿叫道。
穿过大浪，后面是山包一样的水坡，正缓缓抬起，四周水波均匀散下回流，小舟根本爬不上去。
大家伙要上来了！
“收妖气收妖气！”六儿还是着急，“等它出了水，你的妖气还在，那就是在挑衅它！”
季熙措手不及：“我不会啊！”
六儿一把拉过季熙，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灌了口液体。
“什么玩意儿？”季熙一时不备，“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油！”
季熙傻了一瞬，感觉从舌头到胃里都有着一种滑腻腻的触感，味道不甜也不淡，只是冰冷得反胃，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被恶心得竖了起来。
爬坡的水流越来越少，鱼虾稀里糊涂地往外飘，水岛一样的背脊开始显露形状。
季熙趴在船舷上捂着喉咙干呕。
“别呕了！好了没！”
季熙泪眼朦胧地转头看去，竟发现江面上起的白雾又多了一层。
一层水汽茫茫，浮于脚下，弥漫平铺。一层烟虚轻舞，上达中天，纠缠缭绕。
前者是雾汽，后者是烟气。
而看透了这些，季熙的眼里便又清爽起来，只觉得天是天，云是云，山是山，水是水。
他竟有了和那白烟心念相连的感觉。
他动动心思，那些白烟开始回缩撤退，到他的身周浓缩成细碎的气流，如龙凤舞，上下环绕。
“快点收回去！”六儿催他。
季熙很是尴尬：“最多只能这样了，收......收不回去啊！”
六儿很是不适：“你把妖气全收到这结界里，还让我和这女妖怎么待？压都快被你压死了！”
白烟才收了一半不到，六儿的额头上已出现了细密的冷汗。他本就有伤，失血过多，这下更是难受至极，嘴唇不停地发抖，似是极冷。
季熙也没有办法，旁边的绿枝却突然过来，一脚把六儿踹翻在地。
“我好得很，倒是你，和我们无亲无故，干嘛还待在这里？”
她弯腰威胁着地上的男子：“报出你的名字！不然我就把你丢下去！”
季熙也突然反应过来，六儿是什么身份？一开头要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妖怪！而且刚才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吃了他的东西了？
六儿见季熙不为他说话，自知形势不如人，只好咬着牙，顶着一头涔涔冷汗道：“承六。”
“承六？”绿枝叫了起来，“你爹是不是叫承烨？”
承六点点头，有些忐忑。
绿枝站起身，道：“看在你爹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留下你好了。”
承六痛苦道：“为何？你和我爹认识？”
绿枝有些兴奋，又有些腼腆：“不认识，不过你们家的谱系，我今天早上刚背过，还记得呢！所以这不是有缘吗？”
承六瞠目结舌。
季熙很是无语。
“绿枝啊，我这妖气怎么办？”他收了近半的妖气，还想再收，可看承六的模样，已然快支撑不住了。
“别收了，反正最后还得放出来，只要跑得快，和苍大人汇合，那家伙算什么。”
绿枝语速飞快，又打出一道绿色妖力，小舟如装了风帆一般破浪而行，眨眼间就又漂出一里路，堪堪擦着大家伙的圆形脊背边上划过。
黑水滔天，盖转穹头，迎风碎波，几如雨下。
那东西冒头了！
季熙站在船尾看去，水中的妖怪露出了半个身躯。脱去水衣，显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十余丈高的黑灰色小山，上面一块一块有着尖锐的凸起，黏附着不少水草杂鱼，在冰凉的月色下露出令人胆寒的坚实盾甲。
“龟妖吗？”季熙凝目道。
“所以它是冒头来呼吸的，这一吸气......”承六话没说完，已垮了脸。
季熙也很紧张，他看到龟妖四周还有自己的妖气，连忙动手让它们撤退，吸附回自己身边。
“别收了！”承六的脸色更白了，他已站立不住，只能坐在船里喘气。
季熙的动作顿了顿。
就在这一瞬，那巨大的龟首昂然探了出来，在月色下露出了半张侧脸。它的眼皮依然紧闭着，但窗户大的鼻孔已开始如老旧风箱般地吸气。
四周水汽茫茫，杳无人烟，尖利的风声席卷了十里内的江流和山峦，如破锣鸣道，碎纸嘶喑。
“好......难......听......”绿枝苦着脸，整个妖的头皮都要炸了。
季熙和承六也发着抖。
“怎......么......办......”承六咬着牙翻了个白眼，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我有点......不稳......”
季熙知道他说的是魂魄不稳，这龟妖的声音的确会引起魂魄震荡，连他这几乎天天用妖魂的人都差点一个恍惚栽下去。
可他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看向绿枝。
绿枝从牙缝里勉漏出一个字：“跑！”
她的妖力一道道飞出，小舟又再次被加快催动，季熙只觉得眼前的水不是水，是纸糊的，嘶拉嘶拉地被舟船和结界穿破，层层叠叠地在视野里留下一道道漾痕。
小舟一口气狂奔出十里之外，绿枝也是累得不行。而几人刚松了口气，季熙就变了脸色。
“糟了。”
身后那令人魂魄颤抖的风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这回的音色更为高亢尖锐，明显带上了狂躁的怒意。
不需他解释，绿枝和承六也知道那龟妖最终定还是嗅到了季熙那散落到四面八方，还收不回身体里的妖气。
“翻译一下？”绿枝的小脸皱成一团。
季熙用过几次龟妖的魂魄，知道她是在问自己。眼下那后面追来的龟妖虽未化形，不会说话，但显然灵智已开，叫声中能表达一些简单的意思。
“他说——”季熙偏头听了听，照本宣科道，“哪里来的小畜生不知检点，睡了我家好几个后辈？”
他傻愣愣地把这句话念了，念完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绿枝和承六那崩裂的表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呸呸呸！季熙只想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他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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