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路（1/2）

没有烛火，医馆里一片漆黑，只有月色清辉透过坏掉的窗户映亮了一小片地砖。

时人大多夜盲，但季熙看得清，他见那车夫四肢并用地要爬出门，立马抢先一步过去，把那捣衣杵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起来！”

车夫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季小官人饶命！”

“我问你答，这小娘子真是你家主人？”

“是，是是是。”车夫的声音微微颤抖。

“刚才那叫六儿的男子和你家主人是什么关系？”

“也......也是我家主人！”

“什么意思？”

“少爷常年在外学医，小姐和少爷感情深厚，就经常来看望少爷。”

“来拦我的主意，你家小姐知道吗？”

“不......不知道。小姐是，迷晕后放上马车的。”

“炭火呢？”

“那个.......那个是意外！”车夫大喊起来，“是我怕小姐着凉，才给她放的！根本没想到小姐会中毒！少爷很疼爱小姐，不会害她的！”

“所以你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让我送你家小姐回来？”

车夫忙不迭地点头。

季熙“呵”了一声，又问另外两人：“他说得可对？”

老大夫一脸茫然，那少女倒是有气无力地揉着脑袋：“我似乎......做了场好累的梦。”

“小姐！”车夫连滚带爬地向那少女的方向摸去，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软塌的柱脚，“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季熙冷眼看他表着忠心，说：“告诉我你们究竟是哪户人家，我回头再去探访。”

“我们是......九宫宅，姓徐的人家。这次多谢公子相救。还请公子有空一定要驾临寒舍，家严家慈定有重礼道谢。”少女很快反应过来，娇娇柔柔地回了他。

九宫宅，内城最奢华的地皮之一，和西湖只有两个坊的距离，端是一派清净雅致的好景色。

季熙道：“谢礼就算了，我只是怕，你那个所谓的兄长不干什么好事。”

他对三人道：“这里的灯不能点，有毒，你们也早些回家去吧。”

外面灯火明灭，街上的欢闹声随风而至，季熙出了医馆，估算了一下出城的距离和时间。

眼下已是酉末，如果按照预计的速度赶路，和越苍澜汇合得到亥中。

会被骂的。季熙叹了口气。

他匆匆跑了起来。

谁知出了坊门到半路上，后面又有熟悉的马车声传来，那车夫驾着车，没多久就赶上了他。

“季小官人，我家小姐让我载你一程。”

季熙皱眉道：“我不会带你家小姐去的。”

“我家小姐不在车上。”车夫道，“只是派我来帮您赶路。”

季熙想了想，就应了。

他上了马车，看那马车的影子在地上辚辚滚过，道路两旁的树又在余光里飞速后退。

“你也不怕我坏了你家少爷的好事？”他问那车夫。

“小姐希望季小官人能把少爷救出来。”车夫的语气有些担忧，“小姐说，少爷不能去那边，他没有进去的能力，会有危险。”

季熙道：“你家小姐知道的事情倒多。”

比我都知道得多。

车夫骄傲起来：“那是自然！我家小姐从小就爱读书，天下各种奇闻异事她都能说出一二来！”

“那她可知你家少爷......不是普通人？”季熙问他。

“自然知道，少爷他会法术的，以后是要做神仙的嘛！”

会法术？季熙苦笑起来，这说法倒也没错。可是那叫六儿的男子，明明就是只狐妖。

可惜他承认时，其余三人都被剥夺了五感，根本没听到，更遑论看到他们的打斗了。

若让那几人知道两人刚刚还互杀得你死我活，估计他们根本就不会对季熙提出这个需要帮助的请求。

车子沿着道路向前，出了钱塘门，再行了大约十里路，才到钱塘江码头附近。

季熙喊停了车，跳了下来。

车夫从马车车板后翻出一柄刀递给他，道：“小姐说，请季小官人带上备用。”

季熙接过刀，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车夫，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向码头跑去。

钱塘江，古称浙江。唐代中期，江南东道被析分为浙江东道、浙江西道和福建道，其中浙东浙西便是以钱塘江为界。到了大宋，浙江东道和浙江西道这块区域被改名为“两浙路”，包含十四州二军，是大宋经济和人口最为繁华的一路。另外，钱塘江杭州段因河道反曲犹如“之”字，而西湖正是“之”字头上的那一点，故又称之江。

观潮点在下游的盐官县，距离杭州城足有近百里路，季熙果断跳上一艘小船，给足了银钱，艄公长篙一点，就载着他飞速顺流而行，可谓是一日千里。

季熙看了眼头顶的星斗，初春的天幕上，银河只有一半，诸天星宿惨淡地闪烁着光耀，倒是那“十五月亮十六圆”的蟾宫，颜色清亮，在天上水里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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