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塔（1/2）
季熙和国师坐下来谈话的时候，距离他进通天塔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不要问他是怎么进塔的——地道不能走，进塔路线就只有从顶上跳下去。所以季熙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差点没被越苍澜折腾得呕出胆汁来。而且越苍澜看他的眼神还充满了嫌弃，落地后，这恶劣的妖怪看他没死，竟然直接将他丢在了昂贵的青玉地砖上，转个身就不见了。
躺在地上挺尸的季熙：......喂，有人吗，给我个盆，好想吐，眼前好黑，有星星，没力气说话，连说串省略号都好......艰......难......
过了大约两刻钟，季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爬起身，环顾四下，发现这塔底依然是什么摆设都没有。
落过雨，地砖有些潮，但没有积水，也许是砖缝下有引流的暗渠。四周的地界看起来好像比外面要小一圈，大概是做了两道防火的夹层。整壁的石墙在黑夜中散发着冷冷的白光，从脚底到九百九十九丈都是如此，应该用的是某种稀有的石料，却映得整座塔都有点惨兮兮的，就像是豪华版的家徒四壁。
季熙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座通天塔的内观。他仰起头幽幽地看了看夏夜的星空，感觉自己像是在身体力行地解释字面意义上的“坐井观天”。
国师他......也太不会享受了吧，也不知道越苍澜带自己来长什么见识。这地方就像根烟囱，除了鸟，还见过什么动物住在烟囱里的吗？
季熙并不害怕一个人待在这里，但一直见不到别的活物让他有些担忧，万一越苍澜和国师把自己给忘了，自己又出不去，七八天后那两个大妖怪就只能收获一具尸体了。
还是具童男尸体，说不定很补的那种。
他有些苦中作乐地想着，耳力迅速地散发开去，正想找找自己抱的两条大腿现在都在哪里，却突然听得墙角有个小门正在吱呀吱呀地晃，门后还有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听她自言自语，似乎是在说忘带钥匙了。
季熙走上前观察了一下，正是之前那条地道的门，他想了想，伸手拉住门把，猛地一拽，外面顿时踉跄着扑进来一道熟悉的绿色人影。
绿枝没想到这门自己会开，整个妖都吓了一跳，急急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立马眉开眼笑道：“原来官爷也在呀！”
季熙点点头，也和她打招呼：“绿枝姑娘好久不见，那地道还好吗？”
绿枝道：“不太好，中间那段又塌了，弄得我灰头土脸的，现在嘴巴里还有土呢。”说罢又“呸呸呸”了几声。
季熙看她衣裳洁净，头发也一丝不乱，心道有法术还真是方便，又默默地羡慕了一番。
“官爷前几天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被青大人看中。”绿枝眼睛弯弯，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
“为什么？”季熙问。
“咦你不知道吗？”绿枝有些诧异，“我们都能看出来，你身上有着宿世的无上功德，甚至还有一丝天地清气，是邪鬼不侵的体质，这辈子是注定要福全圆满的。”
福全圆满，父母早逝的福全圆满吗？季熙偷偷地在心里吐槽，给绿枝的话加了大大的两个字的注解——“不准”。
“不过对于妖来说，你这体质却容易遭到觊觎。如果有做了恶事的妖将你捉去，吃了你的肉，或者和你，嗯，双修，你的功德就会转移到他们身上，这样他们就算作再多的恶，死后也不会下地狱，而是能投胎做人。有些运气好的甚至能长生不老，直接成仙。”绿枝又一本正经地道。
季熙呆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说书先生最近新讲的《玄奘西域记》里的桥段呢？他想起绿枝这姑娘的确十分喜爱话本故事，上次见面时她还可劲儿地谈论着《白蛇传》，逛了三天瓦市，竟然就被新故事给勾走了，真是太不坚定了。
绿枝见他发呆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又好言安慰他：“你别担心呀，有青大人在，哪个妖怪敢欺负你？青大人可厉害啦。杭州城就没有他摆不平的妖，哦不对，应该说全天下都没有他打不过的妖哩。”
季熙回过神来，问：“你怎么知道全天下的妖都打不过国师？”
绿枝眨巴着眼睛道：“因为青大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呀。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青大人也打不过的呃，东西，那除了天灾也就是和青大人一样的存在了。一般的妖怪怎么可能比得上青大人呢？”
季熙有点迷糊，但他从绿枝的话里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现在抱到的大腿好像厉害到超过了原本的想象，就算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国师也是很能打的。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也带了一点放松的笑容，看得绿枝又高兴起来，叽叽喳喳地和他说着这几天在瓦市里听到的各种新故事。
聊了好一会，季熙突然意识到眼下这聊天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绿枝的话，问她：“绿枝姑娘是来找国师的吗？”
“对呀，是青大人让我来的呀。你不也是吗？”绿枝点头道。
“可是国师好像不在，带我进来的那个人......那个妖也不见了。”季熙有几分担心。
“青大人可能在忙吧，我们等一会就好啦。”绿枝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
季熙有些羡慕她这份天真的心态，心想不知是因为她化形时日尚短，还是因为她的本体就是个简单单纯的性子。他心里想着，不知不觉间竟把这话问出了口。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失言了，他不懂妖怪的行事作风，但想来对妖来说问及本体，大概也和对人问及祖宗十八代类似，极有可能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他立马起身对绿枝作了一揖，道歉道：“熙无礼了，还请绿枝姑娘不要在意。”
绿枝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正要说话，忽听得边上有人戏谑地回道：“看来你的确要跟着我好好念书了，单是今**就无礼了好几回呢。”
绿枝侧头看去，顿时恭敬地拜倒在地：“绿枝见过青大人，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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