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豪门好梦（十九）（2/2）
“徐乐白，为什么要放弃我？”
他用了放弃这个词，一般来说，只有强者对弱者才会涌上放弃二字，沈天宁这是——
姜随流的喉咙像被堵着，连嘲笑的话都说得言不由衷：“哈哈，沈总这是什么话，做生意嘛，合作背叛是常有的事，你我都是这样的人。从最开始，沈总不就是怀揣着目的才帮助我的吗？”
姜随流哂笑两声，随后身体前后摇摆，嘴里像念经一样哼唱着儿歌。
“徐乐白”的精神状态一直时好时坏，就此在疗养院度过下半辈子，这是姜随流给自己安的结局。
这也是姜随流唯一的选择，他的真身离开后，“徐乐白”这具躯壳就真的成了行尸走肉，所以也只好这样了。
沈天宁却按住姜随流的肩，强迫他停止晃动，自顾自说道：“我不管你如何看我的，但是一开始，我是真心实意把你当朋友的。事实上我也很奇怪，明明不认识你，却很想帮你走出泥潭。”
“徐乐白”没了动静，沈天宁慢慢松开了手，只一会儿，“徐乐白”又开始晃动起了肩。
“徐乐白”的手里还拿着沈天宁端给他的水，被他这么晃，洒了好多到手上。
沈天宁把水杯从“徐乐白”的手里拽出来，拿了条毛巾，半蹲着把“徐乐白”的手擦拭干净，隔着毛巾两手相握。
“我终于连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吗？”沈天宁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悲凉。
姜随流的眼睛被疏于搭理的头发盖住，很好地掩盖了其中的闪躲和内疚。
窗外的花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树失去了最美丽的依傍，即便活着，也只是活着。
……
结束了和沈天宁的最后一面，姜随流便脱离了“徐乐白”这副肉身，同流玉夏钰会和，一起离开这里，回了他们原来所属的世界。
沈天宁的地位无人可撼动，可他只感到了无边的孤寂。
他想起当年姜亭开玩笑的话——
“以后我可是会称霸金融界的哟，所以你什么都别怕，有我罩……”
如今我已经站在了顶峰，可是你又在哪里呢？姜哥。
一段时间后，原徐氏集团的掌舵徐乐白名下的房产宣布对外拍卖。
那么多好地段的房产沈天宁都没要，反而把徐乐白名下那套他少年时读书居住的小别墅买了下来。
小别墅一直维持着多年前的样子，沈天宁买下后没有踏足过那里也没有动过重新装修的念头。
他内心不切实际地想万一徐乐白有恢复成正常人的一天，好歹可以有一个居住的地方。
尽管徐乐白很有可能要在疗养院住一辈子。
又过了许久，沈天宁和宋萱萱见了一面。
比起沈天宁的退居幕后，宋萱萱可比他忙多了，整天不是在这个国家出席会议，就是到那个国家参加商业活动。
宋萱萱变得更加成熟、优雅，如今的她可以熟稔地和任何人打交道，早就不是那个生活在童话故事中的小公主了。
工作上的事情杂七杂八却桩桩重要，甚至于在这次约见正式开始之前，宋萱萱还接了一个电话，是关于海外业务拓展的问题。
通话的过程中，宋萱萱的精明干练展露无余，光在气势上就压了对方一头。
几分钟之后，宋萱萱结束了通话，然后索性将手机关机了，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额头。
沈天宁唤来侍者吩咐了两句，片刻后乐池中的乐队便换了一首舒缓的曲子。
“谢谢，天宁哥哥。”宋萱萱脸上绽出笑容，却还带着刚下飞机的疲惫。
“如果不习惯这种忙碌的日子，可以随时回沈家来的。”沈天宁说道。
“天宁哥哥，你待我好，我都知道——”
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好。
“但还是不了，其实我很享受这么有冲劲的人生。人啊，总要长大的。”
沈天宁沉默地搅动咖啡，宋萱萱的话提醒了他。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以来都把宋萱萱当成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生活在阳光下，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曾经有多羡慕宋萱萱，就有多厌恶自己。
这个心机深沉，被黑暗包裹着的自己，才是姜亭离开的真正理由吧。
沈天宁曾不止一次这么想。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他想错了。宋萱萱自己选择去接触这个光怪陆离、五彩缤纷的世界，这是她要的成长，不是全然的白，也不是全然的黑。
那么当年那个对世界充满着怨恨的少年，不也被姜亭这束灿烂的阳光所感染了吗？他一次次地想把姜亭吓走，可姜亭还是一次次地伸出了手。
沈天宁取出汤匙，咖啡打着旋儿，最终停了下来，恰如他的心绪。
“那好吧，往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有天宁哥哥给我撑腰，别人可都怕我几分呢！”
宋萱萱叉着腰，让沈天宁看她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心里却明白，自己和天宁哥哥的关系也止步于此了，天宁哥哥不喜欢她，与其为情所困，自己还不如突破牢笼，去更广阔的天地。
这还要多谢当年徐乐白逼她看那么多书呢！
“徐乐白……”
“嗯？”沈天宁好奇宋萱萱为何会提到徐乐白。
宋萱萱解释说：“没什么，只是我有时会想不通，他怎么会变成后来那样。”
徐乐白喜欢宋萱萱，沈天宁是知道的却从没认真了解。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徐乐白和宋萱萱相遇的过程。
宋萱萱嘴里的徐乐白，和善、很爱笑，有的时候会像长辈一样宽慰宋萱萱。
但是从某天开始，那个很爱笑的乐白哥哥就不见了，转而是一个疯狂追求她的徐乐白。可就是这样，徐乐白也没有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
那次所谓的“绑架”，是宋萱萱自己答应的要去做客，被徐乐白手下那位漂亮的管家小姐姐一边用美食诱惑，一边安排她奋发苦读，还傻乎乎地主动上交手机以排除杂念，哪知出来后才发现外面变了天。
那时候的宋萱萱充满了对徐乐白的怨恨。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沈天宁最终获得了胜利，宋萱萱对徐乐白的怨恨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平静下来，宋萱萱才发觉自己最恨的，其实是当初那个无知的、可以被随意哄骗的自己。
“对不起，天宁哥哥，我去疗养院看过他。”
“没必要自责，徐乐白这个人——很矛盾，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恨他。”
沈天宁的态度让宋萱萱大大释然，她又说起了一件事：“徐乐白曾经想通过我认识你，他还向我打听你当时的地址。很遗憾错过了，要是你先看到了那个温柔的乐白哥，或许大家会过得不一样。”
“什么时候？”沈天宁推开座椅站起来，语气中带着惊疑。
“很重要吗？”宋萱萱也慌了，不敢有任何隐瞒，“就是你出事的那天，他来校门口找的我。我……我前一天恰好看到方雷和你交谈，第二天你就没来学校，就很担心你。我那时候很信任徐乐白，就和他说了这件事，可是后来他自己有事，急匆匆地就走了。”
沈天宁撑在桌上的手指竟然隐隐在颤抖！
“天宁哥哥……”宋萱萱担心道。
沈天宁一言未发，像是在强力隐忍，良久，他似乎恢复了镇定，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沈天宁将宋萱萱送回住所后，一转身，就径直去了徐乐白学生时代住的那栋小别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