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22）（2/2）

少年说得真诚而温柔，深情款款，像是在庄重地诵读一首情诗。

让初千艾觉得，世上最真挚的誓言，也不过是如此了。

她强忍住泪意，说话的声音有一些颤抖：“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啊……但是……”

但是——

她轻轻回抱住了少年，也轻轻地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当初那样嚣张强硬地撕开我的世界。

谢谢你，在当初那种危机的时刻回来救我

也谢谢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对我说这些安慰的话。

就算只是因为怜悯之心才这么说的，她也受用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初千艾感觉到，自己后颈烧焦的皮肤上，好似有水滴落的感觉。

最近的天气很多变，应该是下雨了吧。

总不会是泪水，因为那个总是称自己是怪物的少年，从来都是笑着的啊。

“呐？山水有相逢。”

“嗯？”

“你记不记得，那时你和我打了个赌？”

少年将她轻轻靠在自己的怀里，状似嬉笑的样子望着她渐渐无神的眼睛。

雨似乎下得很大，让他的脸上尽是水痕。

“当然记得啦。姐姐是想我和你一起走吗？现在就可以，走吗？”

她涣散的眼睛里映着少年的脸庞，像是沉静的湖面。

“不，我不想让你一起走了。”

初千艾似是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气若游丝。

她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少年握住了她的手。

她说：“你应该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长命百岁，生儿育女，享尽人间喜乐……替我多看看，这个我们深爱着，并为之付出生命的世界。”

初千艾感觉到，少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少年知道，她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她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敏锐。

她估计不会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但她不会让他这么做。

她不会心安。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被自己拐跑的‘妹妹’。

她想用这句话，把他留下。

良久，他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初千艾笑了，终是放下心来。

因为这个少年，总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可惜，我没有时间监督你了。”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关系。姐姐，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是有灵魂的，也许十年、百年、千年之后，我们就会再次相见。到那时，你再来检查看看好了。”

“嗯。”

“下一次，只要你还需要我，这世间，我就不会再让你一人走。”

“嗯。”

“还有，姐姐……”

“嗯？”

“下次见面，别再叫我山水有相逢了。我叫苏陌云，姐姐可要记好了。”

“嗯。”

“……”

时间过了良久，少年将初千艾小心地放倒在了地上。

他其实并不想放开初千艾，哪怕无话可说，也不愿让她一个人孤寂地离去。

但他知道，他必须要走了。

不然这个姑娘，是绝对不会心安的。

他没有把她移到阳光下，因为他知道她选择这样一个小巷的理由。

她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像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

少年走出了符箓的效力范围，在初千艾看不到的地方，抹了一把眼泪。

随后拍了拍苏小晚的肩膀，淡道：“走了。”

苏小晚松了捂住耳朵的手，跳起来不满地说道：“哥哥！你实在太过分了！明明用了符箓，为什么还让我把耳朵捂上！”

“那还不是因为知道你的耳朵从来都捂不严实。”

“哼！”

苏小晚佯装生气，嘟着嘴，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理他。

可她却不自觉地想往巷子里看去。

不仅是因为她好奇哥哥和那个姐姐说了什么，也因为初千艾在把他们拉入巷子里的时候，她不同于常人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死气的味道，混杂在焦味里，越来越浓重。

她想知道，巷子里的人怎么样了。

但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了。”

她听到自己的哥哥这样说道。

“但是哥哥！如果放着不管的话，那个姐姐会……！”

“我知道！”

少年急切的声音，像是为了打断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已定的事实，会不会发疯。

继而又变得颤抖，是破碎，不愿承认的心情。

“但是我救不了她……”

苏小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任由哥哥僵硬地牵着她一步步走出来巷子，不再试图回头去看。

因为她看到了哥哥微微发红的眼眶和因为忍耐微微发抖的身体。

她顿时明白了。

“哥哥，那个姐姐，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珍重地回答道：

“嗯，那是一位，改变了我一生的贵人。”

** **

初千艾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向着有光的方向离去，意识也变得模糊。

她在黑暗里缓缓闭上了她湛蓝色的眸子。

心想：

当初的那个小鬼，好像开朗了很多啊。那个小女孩，真的改变了他很多。

还是这样好啊……毕竟，他说人性为恶时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孤独，孤独地让人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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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小天使星陨.为妖界做的封面！做了很多天，辛苦你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