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23)(1/2)
苏陌云看着两兄妹朝着与昆仑山相反的方向跑去,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芷也没有催,待他自己反应过来了,便收回视线,继续沿着花灯路行走。
不一会儿,就与一个虚白的影子擦肩而过。
“不想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吗?”背上的人这样笑着问他,像是明知故问。
苏陌云轻蔑一笑。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不论你和她说了什么,出于她对你的信任,都会同意你将她的身体用禁术炼化成一只伪白泽。”
对于初千艾的行事,苏陌云就算无法在她冰冻般的脸色上窥探一二,也能猜出不少。
她这天生一般的圣母情节,他可是自始自终都领教得一清二楚。
纵然现在被世事削得剩不下半斤八两,也依然是根深蒂固地长在了她心上。
半死不活,又不可忽视。
风风雨雨撑过了那么个五百年,居然还能让苏陌云窥见一二。
就算苏陌云再怎么不希望初千艾留着这性质,也无法说些什么。
只道这姑娘,固执得让人心生柔软,让苏陌云的千愁万绪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恨不得在她身边以身筑起一座屏障,再不让那些没见识的恶意琐事叨扰她,惹得她烦忧。
白芷悠悠叹道:“却是如此。那当真是个傻姑娘。虽然完全是无奈之举,但就算告诉了她可能的副作用和被天道制裁消逝的可能性,她还是那么毅然决然,甚至为了控制暴走,连封印感情记忆都能接受。”
也不知这十六岁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孤勇,敢于接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无奈之举?”苏陌云细细琢磨了几遍这四个字,嘴角溢出了点不可忽视的嘲讽,“谁都道,神兽白泽是天下最公正的生灵,只顺应天道,听命于天道,是神兽中最完美的道标。可万万没想到,正是这样的一个天道奴仆,在死后不顺应天道魂归大地,不惜运用禁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凭着最后一点残魂拉着一个无辜之人再次入世。你和我说无奈?你可别说你没有半点私心。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时昆仑山的局势早已明了,魔王空被昆仑山神一剑斩缘斩成重伤!没你不行?开得哪门子野鸡玩笑!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白芷眯了眯眼,道:“你想说些什么?”
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苏陌云似是毫无察觉,毫不怕死似的说道:“不过是想多看那个人两眼,至于扯那么些道理来掩饰?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要是我,便也是拼了命也要留下,哪怕不能与她相知,不能与她亲近,就在她身后护她周全,也便是满足!”
“你说得倒是洒脱。”白芷收了危险的气势,却也绵里藏针地反呛了一句,“也不知是谁在打了个照面之后就被刺激得想要去投胎,连一刻都不敢留?若不是小染当年在你的灵魂上留了印记,指不定你还在哪呢?”
两人争锋相对之后,是诡异的沉默。
苏陌云生前对白芷其人不怎么了解,匆匆几面,更多只在文献传说中听过对方的所作所为,每听一次,都觉得莫名的违和。
恕苏陌云的心胸狭隘,从不相信有什么真的公平公正。
这词说得是一个平衡,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世间之物只要是带着情感的,就无论如何都不敢夸言做得到公平公正。
草木皆有情,死物尚且如此,遑论活物?
而这词居然还被用作形容词来形容一只神兽?
不是说这话的人脑子抽了,就是这神兽有意为之。
是以苏陌云猜到了也没心情,反正怎么也祸害不到他。
直到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这人平日里端得是温良淑德的女性光辉,行得是公平公正的君子性,骨子里却莫名生出几寸反骨。
平日里自是不得见,只是在被触了逆鳞的时候,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
她知道苏陌云并不在乎她那点不可告人的私心。就算她是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也不在乎她入世的目的是不是要拉着这天地陪葬。
此举只不过是怒她将初千艾也拉进这滩浑水里。
毕竟凭他的能力扯也扯不出,剪也剪不断,只得嫌弃吧啦地捏上鼻子,自己也跳了进去。
所以说此时被人说穿了心思,她也不反驳什么,感情你我二人都怀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被你说几句,掉不了几多肉,我还同情你我用病相怜,半斤八两。
苏陌云冷哼一声,不想再多说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这五百年的人间阅历到底被自己消化到了哪里去,哪知匆匆一面,就这样如蚁溃之穴,分崩离析,最后竟还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更不济的是,他居然还被捉回来了,没羞没臊地居然还有脸面住下。
千言万语,也只不过是应了他前面说的话:
不过是想多看那个人两眼。
他总算知道了,自己在初千艾面前,还剩下多少出息。
其实他和阿素是一样的,都是那种在世间恶意里走多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贱泥巴。别人愿意给一点好处,他就能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只要对方想。
阿素是因为一枝花,而他呢?更容易了,就是一句话。
“哪句话?”
背上的白芷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把苏陌云吓得冷汗直流。
“我去,你能别这么肆无忌惮听别人想什么吗?无不无耻啊!”
白芷不咸不淡地回答,丝毫不在意对方说她无耻:“这是不可抗力。你没脸没皮的还在乎这点脸面?”
控制不了这个能力又不是她想的。
苏陌云斜横了她一眼,许是因为他戳穿了白芷粉饰的谎言,这缕残魂也懒得再在他面前端什么虚伪。
不用陪着对方弯弯绕绕地说什么话,苏陌云也乐得清闲。虽然平日里他总是不自觉地窥探人心,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这么做。
人心复杂,看久了会累。
更何况是这种看上去圣洁一片,实际上里外黑的一批的人心窥探天赋者。
估计唐染那点弯弯绕绕的话术,就是从她这学来的。
真实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陌云担心自己不告诉她,她会用自己的能力在自己的脑子里翻翻找找,然后再翻到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事情,那可太糟心了。
痛痛快快地说了,还能保持对方心情顺畅,让找到初千艾的旅途更顺畅些。
“你是人。”
回答完的苏陌云不再做过多解释。
说是一回事,解释原委供人消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初千艾的记忆是白芷动手封的,挑挑拣拣翻了个遍,更何况和这些记忆比邻而居过了这么些年,很快就记起了这是哪一段。
初千艾估计自己也不知道,她无心说的一句话,竟被人记在心上好多年。
白芷听了愣了愣,揶揄似的说道:“少年,你真以为自己占了个名字,换了个性情,就可以做人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苏陌云倒是没有反对,付之一笑:“活着的小怪物或许不行,但死了的小怪物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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