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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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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承明二十五年,冬。

永州一带冷得很,北风呼呼地吹,撕拉撕拉将树枝碾成尘土,在风声里鹤唳嘶鸣。再为硝烟添把柴火,看热闹一样置身事外,桀桀两声笑到打鸣。

李呈请缨老承明来到永州,背地里全都是凡稚一手暗箱操作。

且说李呈马不停蹄从长安赶过来,把坐骑用的马往边上一丢,稍微理一理衣裳,直愣愣地冲进凡稚的酒馆。

凡稚等了他许久。

李呈行了一礼,大步跨向前去就是一大口水。凡稚托着腮专业假笑,等到李呈气喘匀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瞧这样子,幼常是决定替本王做事?”

李呈目不斜视地看他,实在耐不住没甚好气地嘲讽一句:“我同你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有考虑的余地?”

“啊呀,”凡稚惺惺作态地大吃一惊,凤眼被撑到老大,佯装疑惑地问他,“怎的会不留余地?幼常这话实在叫本王心惊,本王就算强迫天下人,又哪里舍得强迫幼常?”

呸。

李呈被凡稚这露骨又恶心的话凉出一身鸡皮疙瘩,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深呼吸,才堪堪回了暖。

“臣本是殿下的人,为殿下肝脑涂地乃是本分。”

这短短一番话说出来着实耗费心神,对着凡稚那张虽俊俏却更欠揍的脸还要强自恭敬,尤其为难人。

凡稚这才笑得不那么虚情假意,天生用来笑的脸只剩下一星半点的不真心。

心里分明为这清新脱俗的不走心而炸开星星。

凡稚轻抿一口茶水,装模作样地眯起眼睛,声音却蓄意压低,锋芒暗藏在笑意粲然的棉花底下:“幼常,你明白么?他逼我当皇帝。”

李呈叹了一口气,掩在袖子底下的手紧了紧。

李呈大抵比任何人都清楚,凡稚是怎样从一个由内而外纯真不造作的混不吝,变成了一个老奸巨猾口蜜腹剑的混账伪君子。

凡稚又抿了一口茶,锋芒一闪而逝之后便是雷打不动的笑,不待李呈有所回应,便接着拖着音调慢悠悠地调侃:“幼常替我琢磨辛苦,不晓得幼常可有什么想要的?”

李呈愣了一下,张口就扯一些放屁的鬼话:“臣为殿下做事甘之若饴,不敢妄自奢求。”

凡稚啧了一声:“真没有?”

尾音微微上扬,漫不经心格外随意,托着下颚似笑非笑。

李呈这才抿了抿唇,一掀衣摆径自跪下。墨色的锦袍铺散在地上,金线纹作的茯苓一直蔓延。

凡稚坐直身子,一只抚着茶盏,略带戾气的目光落在李呈身上。眼尾微红,看人的时候带着不易察觉的咄咄逼人。

“瞧着样子,幼常想要的,怕不是叫本王留顾家人一命?”

凡稚说话向来喜欢拉长调子,不明所以大抵会以为这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心不在焉,松松散散没个正形却总叫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李呈心里没底,却硬是咬着牙抬头看着凡稚,缺心眼一样愣是不肯低头,兴许是一厢情愿地认定凡稚绝对不会动手。

凡稚冷笑,起身站得长身玉立,走近李呈时低头睥睨,睫毛轻垂,笑得冷清。

“李呈,为什么呢?”

李呈抿唇,朝着凡稚拜了一拜,身子被掩在锦袍之下,弯腰时肩胛骨将背脊的茯苓花撑了起来。

凡稚压低身子,修长的指尖抵在李呈颈间,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掐住李呈的喉咙,动作温柔得几乎像是情调。

“为什么呢,李幼常?”凡稚轻声似乎呢喃,“你真当我是圣人了?”

李呈咬住下唇,被迫仰起头看着凡稚,黑白分明的瞳孔不躲不避,只能勉强哑着声音道:“臣有罪。”

凡稚蓦地收紧手指,狭长的凤眼自眼尾向瞳孔开始泛红,笑起来的时候乖戾又凉薄。

半晌才松开手,也不顾李呈瘫在地上几乎咳嗽到晕厥,像是自我保护一般挂上笑,蹲**子看着李呈:“幼常,你我认识多久了?”

北风呼啸,将窗户扇的不断作响,窗外的梧桐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干,一下两下撞击着窗棂,在寒冷与风声中抖个不停,只能咬着牙齿戳着骨头硬撑,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命丧了黄泉。

李呈直起身子,没事人一般跪得端端正正,下唇抿得平直,一丝不苟地回道:“十二年。”

凡稚背过身去,目光落在了那要死要活的梧桐上,笑起来略显苍白:“怪不得,幼常变了好多。”

风更大了,具体反应在梧桐仿佛痉挛的颤抖上。

“殿下也变了。”

凡稚沉默了一会儿,便笑得很牵强,胸腔浅浅地振动,却被寒风吹散了大半。

“哪里呢?”凡稚反问一句,转过身最后凝视一眼李呈,却不等李呈回应,径自走出了房,“起来吧幼常,天有些凉。”

李呈没反应过来,良久之后才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将地上茶盏的碎片捡起来收拾好——方才风太大,桌沿的茶盏放得随便,不留神便摔到了地上,粉身碎骨也不能奈何。

天果然凉,李呈想。

最后凡稚也到底学会退让。

【伍】

承明二十五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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