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名分之外（1/2）

记忆本该在这里就戛然而止。

夜色之中，许久以来的二人之间的那点隔阂也终于如冰雪渐融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散。

少年的心意本不该在那一派夜色之中渐露出马脚来，盛煜只在一念之间便替两个人做出了最好的打算，自始至终都未再有分毫的动作。

不必多说他人，便只消皇位之上的那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便是盛府满门也抵不过这样一道罪过了。

盛煜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明白过来的大抵已经不是十分重要的一桩事情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胆量像这位小殿下一般的生出那样的心思来。

时至今日，大约是茫茫之中当有天意，盛府满门都已不在，却是在这有些如出一辙的光景之中，盛煜瞧着眼前的这位模样早已经不同于往日的静王殿下，终于点了点头。

他道：“兴许是罢，小殿下你可不如何会撒谎骗人，我怎么会瞧不出来呢？”

赵穆闻言怔住，那时候他与现在还很不相同，端着那样的一颗心思，既盼着这个人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又怕这个人明白自己的心意，更加担心自己的父皇和母妃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后会是如何的反应。

他不敢将自己的心思昭之于口，却又不甘便如此瞒住隐匿在自己的心中，原来那漫长时间里面的迟疑和懊恼，唯有那个人早就已经知道了的。

“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同了，殿下，那时候我心中想的是倘若我身后没有偌大的一个盛家，兴许便会同你坦诚相待仔细说个清楚，可是盛家满门担不起天子之怒，我瞧见了也只能当做不知，皇城之中待不下去了，我便只能随我父亲一起去了漠北之地。”

赵穆骤然抬起头来，在这冗长的一番话中，静王殿下终于咂摸出了那么点不同寻常意味的重点来，“你去边关原来是为了避开我吗？”

盛煜无语凝噎，他倒是没有料到小殿下能够从这个角度来看待这一整桩事情，可这么说来，实在也是有几分道理的，盛煜也没法开口反驳。

赵穆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既然都知道，那如今又是怎么想的呢？”

盛煜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觉得记忆之中那个温和乖巧的小殿下的记忆无端地也模糊了几分，相比起那从深宫之中妇人之手里教养出来的殿下去边关之地吃了几年沙子回来，果然便连性情也变上了几分。

半晌，方才听见他道：“殿下你从小礼数规矩就是学的最好的，该明白这世间当有琴瑟和鸣，男欢女爱的道理，若是静妃娘娘知道了......”

赵穆打断道：“这件事情你实在不必担忧，母妃早就知道了。”

这一遭终于轮到盛煜愣住了，他想了一想，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将这样的话告诉过静妃娘娘？”

赵穆瞧着他，脸上的神色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旁的什么意味，他自嘲似的嘴角升起了一抹苦笑来，“没错，我告诉过母妃了，就在她病去塌前，我总得要让她知道，她的儿子这一辈子所爱的人叫做什么名字，又是个什么模样。”

盛煜心想倘若那躺着的是自己老爹，自己这一番话说给他听，才算是真正将他气死几回过去，但是静妃娘娘同他府中的那位老将军还是很不相同的。

“那静妃娘娘听完之后，又是如何做想的呢？”

赵穆的目光投过来，晦暗的眼神之下涌动着的是他一个人独守了这么多年的情意，他道：“母妃很高兴，我喜欢的人她恰好也很喜欢。”

那是旁人都不会触碰到的留在赵穆心底有关于那一场雪色之间的最后一点回忆了。

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一番话却依旧言犹在耳。

“阿穆，这世上的感情有如潭深，浸过了世间的任何一种名分，这本该是桩连母妃也当替你高兴的事情的。”

这简直叫盛煜有些说不出口接下来打算要说的话来了。

那些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推辞一时都梗塞在了半途之中，盛煜听见自己心尖有什么地方轻轻地松动了一下。

然后方道了一句：“那个时候想必殿下早已经听闻我身死的消息，殿下又何苦如此呢？”

盛煜这一句话其实说得很轻，无端却叫赵穆想起了国安寺里夜色之中盛家二姐同样也是以这般语气问出来的同样一句话。

这么多年来，似乎并没有谁还能够像他一样惦记着以前的那些事情了，他只是怕如果连自己也将那些事情抛之脑后，那便才是真正地叫那些身死的英灵被遗忘在了十二年的边关之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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