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月色动人（1/2）

这样的一句话轻轻说出口来，仿似是挑动了赵穆心底深处的一根细线，有些往事乍然便被颠倒出来。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自以为是隐秘到了极点的记忆在脑海之中恍然而过，赵穆不知为何忽然便明白过来盛煜所说这话的意思。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静王殿下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将这话问出了口。

盛明夷一瞧这人脸色，便知道自己方才一时口无遮拦竟然将这样的事情也信口胡说了出来，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静王殿下脸色很不好，盛煜自认缺德，无可奈何地开口道：“殿下，您那时候才多大的年纪，我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偷亲那一口究竟是有几个意思的。”

那一场夜色已不知是多少年前了。

被盛老将军头一回当真抽得皮开肉绽的盛明夷趴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没喊出一个疼字来，而赵穆是在门外躲着看见盛家的大公子跟二小姐在房中慢慢收拾折腾了好半晌之后终于离开才溜进房中来的。

那时候的盛煜虽然颇得圣上宠爱，又是将军府上的小公子，但从来也是知些规矩体统的，唯有那么一次，只道是将军府的小公子竟把贵妃娘娘膝下的三皇子殿下开罪了个齐全，行宫之中，险些将那位三殿下一脚踹进了湖中。

好在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开之时，盛将军便先领着那小公子告罪圣驾之前。

年轻的帝王脸上满面笑意，瞧着并不如何在意，而那贵妃娘娘虽然心疼三皇子殿下，但是终究也不愿意为了这等事情便同盛家有了嫌隙，这一桩事情到头来也并没有仔细追究，反倒是弈王殿下还出面替盛小公子开脱了几句。

于是盛家的三公子没被降罪，反倒被自家的老爹一顿从未见得摆出来过的祖宗家法伺候了一顿，终于得以在病榻之上消磨了大半个月的光景。

除了白天偷偷送过来些零嘴的沈绥，其余一众平日里一块走马斗鸡的狐朋狗友被盛老将军一并挡在了将军府门之外。

所以当盛煜抬头瞧见这位小殿下踏着月色而来，竟然还能不惊动旁人的时候，心中免不了也是有几分诧异的。

这小殿下平日里生得金贵，乃是静妃娘娘膝下所出的唯一一位皇子殿下，皇恩盛宠自是不必多说。

盛煜从小没有弟弟妹妹，将军府中从来只有兄长跟二姐差遣他的时候，后来静妃娘娘端着那小小的一个孩子到自己眼前来，道是让自己平白捡便宜捡来一个弟弟的时候，盛煜只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失落于竟然不是一个妹妹，但几乎也是很快的便被这位小殿下的有些唬人又招人喜欢的模样糊弄了过去。

只是这小殿下打小随了静妃娘娘的性子，脾气总是温温和和的，将将学会走路的时候同盛煜黏得还是很亲近的，奈何盛煜身边一群又一群的习性相近臭味相投的朋友有如沈绥来来往往，渐渐地那瞧见新鲜过几个年头的小殿下反倒就这样被抛到脑后去了。

少年时候景致最动人，满目的繁华美景缭乱，叫人应接不暇。

而在那样的年纪，这位小殿下除了在国子监的学堂之中还能被瞧见，大抵别的时候都是在用功读书练功，同盛煜这样的人是很不同的。

饶是如此，也并不妨碍盛煜那一日算是勉强为了这位殿下终于找着机会将那从来都不瞧得顺眼的三殿下狠狠教训了一顿。

但是因着那全身的伤痛后知后觉地升起来，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之间，盛煜甚至忘记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像那样待在过一块了。

白日里总是吵吵闹闹的盛家小公子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是十分温顺的，至少不该是叫那老夫子一瞧见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静王殿下私自跑出宫来实在不是一桩小事，若是被宫里头的发现了，指不定满城的兵马都要兴师动众起来。

只是好在赵穆并没有惊动旁人，即便是盛府，也未曾得知在那夜色之中竟有一位皇子殿下便是那般悄无声息地大驾光临了。

那一晚大约只有盛煜知道这位小殿下的行踪，他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向最知礼数的小殿下原来也敢背着静妃娘娘跟皇上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心底大概也掂量得出来这位殿下在静妃跟皇帝陛下心中的分量，他甚至不难猜出，叫皇帝那般欣然放过自己一马的不会是因为自己那老爹眼都不眨一般大义灭亲模样将自己揪到宫中去认罪的阵势，也不会是因为贵妃的未加追究，更不会是因为弈王殿下的三言两语之间的劝解开脱。

盛煜其人，彼一时年纪轻轻，城府未必如何之深，心思未必如何之重，只不过是这眼不瞎心不盲，皇帝究竟偏颇哪一位皇子更多几分，人人都瞧在眼中，若非是赵遇知晓，也不必那般瞧不惯这位欺负得顺手的七殿下了。

病榻之上的盛煜顾不得满身的伤痛，瞧了一眼眼前粉雕玉琢的小殿下，即便是到了那般的时候，他竟还能分出半分心思来想到这位小殿下打从娘胎里出来，这模样当真半点也没有往歧路上走去的架势，的确是比沈绥那如今人高马大的小表妹不知强上几多了。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头掐着手指头数了一数，才想起自己抱着那么点刻意避嫌的心思疏远这位小殿下不多不少转眼已是一两个年头了。

他简直都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突然明白过来那再浅显不过的一个道理的，他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又是别国嫁来和亲的公主的孩子，岂是能够这般随心所欲着无所忌惮地亲近任何一位皇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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