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昭之于口（1/2）

盛煜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手又收回了半分。

纵然这些年来，他一直无心于风月之事，但十二年前的盛小公子无论如何在这奉元城中也是算得上是恣意风流的世家公子之首了。

那环采阁惊绝艳艳的魁首同他也有几分红颜知己的情分，虽是为着不被盛将军还有褚老先生几鞭子抽死，他没能像相同年纪的许多公子们一道钻进那温柔乡中如何沉溺糜烂一番，但总该不至于连这样露骨的一句话还不能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于是亲自伸手将静王殿下拉扯过来半分的盛小公子自己又往旁边挪了一挪，将那好不容易已经缩小的距离又隔得远了几分。

心里头震惊，意外，又有些并不如何能够说得出来的心思全都碰到了一处，盛煜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说起。

赵穆却没有再替自己方才所说的那句话讨一个答案来，他的脸色慢慢平静下去，若是能够透过夜色瞧见他的神色，便能将那平静的面色之中透出的一丝疲惫跟苍白也瞧得清清楚楚。

只是盛明夷并不能够将这细微的神色变化瞧得清楚，但是二人贴得这样近，就算他的浑身上下那点不多的感知也早已经慢慢消退得不知所剩几许，但也还是能够捕捉到眼前人瞬息之间便沉寂下去的声响，还有随之而来的一点隐忍在平静之后的失落和克制来。

他于是轻声开口道：“小殿下，这样是不对的。”

赵穆愣了一愣，经过方才那片刻的僵持之后，想必二人都明白只有将这话题略过，才不至于叫那一点点不如何自然的情绪渐渐在二人之间生根发芽。

这世间的男女总是喜欢追求着一番长久的情谊，以为私自许下了终生便真的能够长长久久，只是年少的那点暧昧情愫总有一天会被这辗转流离的人生磨灭，待到百年身后回首一瞧，才发觉这人间又何曾有白头。

少年的爱慕早就化作了灰烟落在了年华最好的时候，人应当在心中感怀那一段清朗又美好的过去，但却实在不该再强求如何一个结果便是了。

赵穆不由得有些苦涩地在心中如此想道，这份心思如果是能够摆得到那人眼前来的一桩事情，自己又何苦将他藏在心中数十年，不敢昭之于口。

只是......

赵穆忍不住叹了一声气，“只是我觉得很可惜，我以为你死了，连你死了，我都从来没有来得及告诉过你。”

似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心口，盛煜一时也没了言语，他还是头一次抱了被子转过身将头缩回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桩事情砸得莫名心绪不安起来。

身后之人自然不会同他多做追究，暖烘烘的热意隔着被衾慢慢渗透过来，那是比房中炉火更加舒适的滋味。

半梦半醒之间，盛煜不记得自己昏沉沉之间喊出了一句什么，只是那有些昏头转向的错乱之中，似乎有人终于带着几分试探意味地更加贴近了几分，盛煜唔了一声，却没有道理避开那早已经习惯了的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去。

就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瞬间，紧接着一个轻轻的吻落到了盛煜的额上。

二人几乎是同时轻微颤抖了一下，所以谁也没有来得及察觉到对方有些变化的气息，那滚烫的吐息交织在一处不过片刻的时间，似是终于积攒起来的一点试探也在这短短的又没有丝毫逾矩的一个吻中重新落回到了自己的胸腔之中。

赵穆低着头，借着倾泻而进的雪色静静的打量着身下人的模样，目光一点点描绘出那人的容貌，一清二楚，不必有如何规避意味一般的，从紧闭着的眼眸到好看俊挺的鼻梁再到似乎是有些警惕意味抿成了一根细线来的薄唇。

眼见着那人的脖颈上也慢慢地染上了几分不大自然的红色来，赵穆才似是回过神来一般的，不知是该抱着这趁虚而得的一个吻暗自侥幸，还是为着这人似乎憋着一口气指不定能把自己给活活憋死也不愿意睁开眼睛瞧一眼自己而可怜。

即便早就在自己的心中告诉过自己无数次这样的一段心思既放肆又逾矩，也早早地就在更加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样的心思注定只能换得一个无疾而终的下场，只是心之所向不能自己罢了。

盛煜显然并没有预料到这位小殿下竟然还在这么些年来学会了占人便宜的本事来，只是那平白占了旁人便宜的人似乎是有些挣扎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将神思恢复得清明，便只听到一声叹气，今日夜里，这静王殿下兴许是将先前几十年不曾叹过的事情都拿出来沮丧了一番。

少见得便连盛煜也被他砸出了几分不由自主的无奈之意来，天意便是如此，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长门僧大抵没有算错，他盛明夷这一生注定是捡不到一个好字来，就算是这近在眼前之人，也不过是这最后一段时间被自己偷来的一段慰藉罢了。

他想，自己怎么能够让他亲眼再瞧见自己在他面前再死上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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