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我记得你（2/2）

可卫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却是先白上了一白。

顶着赵穆的目光，她自然不会隐瞒，道：“方才有谢府的追兵一直追在身后，二小姐她带人去引开那些人了，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甘棠转头瞧了一眼这雪茫茫的身后，半点别的动静也没有，卫蕃说罢住嘴的时候，唯有雪花夹杂着风声在耳畔作响，一时都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

他正要吩咐道：“阿宁，去找......”

这话才刚刚贴到嘴旁，却忽然听见有人出声打断了自己的话。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那女子的身影恰好便是甘棠几人那一日在环采阁中擦身而过连蛮人世子也要叹一声好的气度。

那女子亦是做方才那些刺客的打扮，容貌也被遮挡住了，只是说道：“殿下怎么来了？阿蕃，你拿着剑站到静王面前去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早就同你吩咐过了吗？这位殿下同别的皇室子弟是不一样的，更不能拿剑相对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脸上的黑布也扯了下来，露出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那本来该是一个千金小姐的好看长相，即便是身着黑色的行装，也没有将她的姿色盖过去半分，眉眼之间是甘棠抹去脸上面具之时对镜便能瞧见极其相似的模样。

兴许是被赵穆的身形挡住了，那位明琅姑娘是从赵穆身后渐渐走到众人眼前来的，或许又是因为甘棠如今顶着的这幅容貌实在不如何动人，便连昔日的盛家二小姐一时也没多分出神思来瞧上一眼。

卫蕃手中的剑颤得简直不成样子了，就连方才耗费了许多力气一时精力有些不济的盛二小姐也察觉到了，她瞧了一眼卫蕃，反思自己方才说着的话似乎也没有苛责到这个地步吧！

还没等她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卫蕃手中剑终于铮的一声掉落到了地上，她张了张嘴，吐出方才到现在的第一句话来。

她说：“二小姐，小公子回来了。”

“什么小......”盛楠口中随口应付的话说到一半，截然而止，她的目光终于从眼前的静王殿**上挪到了那个其貌不扬，半点也不眼熟的书生身上。

她其实是记得这个人的，那一日甘泉宫中的时候，还有在环采阁中那蛮人世子的身旁，她都是见过这个人的，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将这个人同别的什么想都不敢多想的心思联系到一处去罢了。

小公子？什么小公子？

盛楠这一辈子就养过那么一个胡闹又难缠的小公子，后来那人死在了边关，再也没能站到自己面前来，她再也没听到过一声二姐。

如今那个瞧着陌生的男子站在离她不到一丈之地，像是也有些怔楞住了的模样，他的嘴张了张，最后艰涩地吐出来了两个字：“二姐？”

仿佛是堵了硬块在喉咙之中一般的，那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压抑到了一种变了调的地步。

耳旁的风声仍旧呼呼作响，险些将那极难脱口而出的一声二姐也吹散在了虚空之中，仿佛一曲悠长而悲凉的挽歌响起，隔着这十多年的漫长岁月，穿过梦境之中犹有千山万水的阻隔，终于再一次来到了盛楠的眼前。

......

陆荃瞧着眼前一言不发的静王殿下已经静静坐在那块地方半晌没有开口说话了，他也没有上前去冒犯的打算，于是只好将自己的头扭了回来，凑到了阿宁的眼前去絮叨着。

“真是没想到，咱们先生原来还有一位姐姐，这倒是挺好的一桩事，至少先生说不准就愿意听了周公子的话，跟着回去将身上的病再治一治呢！”

阿宁听惯了唠叨，垂下视线继续看着手中的短匕，像是看着自己唯一尚且有些兴趣的东西，倒是身后的静王殿下回了回魂，终于听见了一个病字来。

可陆荃却不接着这话继续往下说了，他语气里头掺了几分讥诮，道：“那个卫蕃姑娘好像跟先生也挺熟悉，怎么办，阿宁，以后咱们府上一下多出来这么多的姑娘们，你可就算不得一枝独秀的那根小葱花了。”

阿宁手中的短匕早已经被擦得雪亮，陆荃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忽然便将匕首横扫了过去，凌人的气势与手法，若不是陆荃被打惯了避得更快，只怕今日脸上也要落下一道疤来了。

那避开的动作落到了静王殿下的眼中，他终于才开口道：“所以，你也是醉生楼的人？”

陆荃却伸出手拍了拍阿宁的肩膀，道：“静王殿下问你话呢！”

阿宁不做多想，被陆荃这么一句话便将目光挪到了赵穆的身上。

光影从他身后照映进来，这久经失修的落败小屋透进来的光也都沾染上了几分陈旧斑驳的意味，那深邃坚毅的面容隐没在有些晦暗的阴影之下。

阿宁想了一想，终于说出了同静王殿下相见着以后的第一句话。

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沉如水，道：“我记得你，五年之前，我见过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