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红颜白骨（2/2）

这话方才落地，便连一旁低头侍候着的高喜都不由得有几分失态地抬头看了一眼这口出无状的静王殿下，神色之间满是震惊意味。

这京都皇城里头的皇子殿下各个都铆足了劲地想要离这帝王宝座更近几分，高喜倒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一位殿下竟为自己求着一个郡王的位置，这委实太触犯圣颜了些，更何况高喜近在皇位旁，焉有半点都不知这陛下心意的道理？

果不其然，赵修甫一听着这话，脸上那点刻意摆出来的亲和的模样霎时便不见了，话未开口，天子之怒先现。

“一派胡言，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赵穆颜色不改，没有半点要将出口的话也收回的意思，“父皇，儿臣早已过了事事都须得劳驾旁人指点的年纪了，此事自然是儿臣自己的心意。”

高喜在一旁心说静王殿下您可千万别再说下去了，再惹出点好歹来那可就是奴才们陪着您一道遭殃了。

只是可惜静王殿下同高公公之间并没有这心意相通的道理，他看也没看一旁顾着使眼色之人，继续道：“还望父皇能够成全儿臣。”

座榻之上的人气得有些微微发颤，呼吸之间也发出粗重的气音来，高喜见状亦不敢轻易动弹。

而赵穆只是站在原处，仿佛还在静静地候着自己所求的这么一道恩典，只是到头来也不过是又等到了一句混账。

只是可惜静王殿下早已混账了这么多年了，岂非是这一朝一夕之间而成的。

“父皇三思，儿臣今日便先退下了。”

说罢，便只见静王果然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了。

“赵穆，你给我回来！”

赵修似乎是气得有些急了，连一个朕字都忘记使了，像是静王殿下还十分年幼的时候，那人也是这般模样的。

那时陛下不在静王面前自称朕，仿佛只是寻常百姓家中的父亲一般，也会将小殿下抱到自己的腿上，说起些朝政之事，赵穆听到有些不懂的时候，赵修也会十分耐心地同他一一开解细说。

兴许就连赵穆自己也不曾知道，他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可或许当真只有自己才是被那唯一一个被赵修捧在掌心慢慢教导长大的。

那时，这个人教自己什么叫做君臣大义，亲友之道，指着大庆的江山告诉自己敢犯此河山者必当诛之的道理。

后来燕云北境大破，边境失守，盛家大军节节败退，蛮人长驱直入之时，亦是这人亲手降下罪诏，将盛世满门皆下狱中。

山河旧地，挚友亲朋，从此荡然无存。

今日亦是如此，父子二人，终究愈行愈远。

身后断断续续响起了几声咳嗽声，而高喜那显著至极的尖细的嗓音立马便响了起来，左一句陛下息怒，右一句快请太医。

赵穆的脚步在听到那声声咳嗽之时也曾停顿了片刻，他抬起的那只脚是在听到皇后娘娘驾到的声音之中重新又放下去了的。

如此耽搁了一阵之后，比起该下早朝的时候也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赵穆的马车照例是在甘府前头便被拦了下来。

甘府就不养有规矩的人，只见陆荃那厮实在没什么规矩的半个身子钻进了静王殿下马车之中，招呼道：“殿下辛苦了，快进府吧，饭菜都该凉了，都等着殿下您呢！”

静王殿下闻言果然睁了睁眼睛，脸色尚且有些不好，只开口问道：“你家先生醒了？”

陆荃忙道：“先生醒了有一会儿了，小的原本给先生准备了些稀粥，不过先生不愿意吃，说是等殿下您下朝了一块用饭，这会儿也还等着呢！”

赵穆从出宫一直冷到现在的脸色忽然就缓和了几分，一听陆荃这话，静王殿下果然就没有了半点推脱的道理，还没等陆荃再请上几番，便十分利落地下了马车随着陆荃一道进到府中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