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2）

马车沿着永定街朝西而去，其间路过双桂巷之时，正是街巷上最热闹不过的时候了。

车马外喧嚣之声丝丝入耳，甘棠端坐在车中，恍若未闻，自始至终也并未有掀开车帷瞧上那么一眼。

璋王府便坐落在这京师之中最是繁华的一条大街的西头，但显然璋王府中并不受这喧哗所扰。

这一座王府屹立于此处亦已有十余年的光景了，府中模样与外头实则大相径庭，若是有幸得见那么一遭，这本该热闹繁华的一座王府上头说不上还顶了些幽静且雅致的意味来。

璋王其人，同他的这些兄弟们都不相同，其中最是不同的还是当属璋王的身世了。

后宫佳丽三千，唯独璋王的生母在里头最占不得一个好字来。

他的母亲既不是王公贵族府里的千金群主，亦不是书香名门之家的贤淑小姐，原本不过便只是宫里头服侍主子的一个小小奴婢罢了。

这奴婢得蒙恩宠，竟为皇室添了位小皇子，也算是母凭子贵捡了个妃嫔的名号。

只可惜圣恩难测不似雨露，那无权无势的一个小嫔妃在后宫里头染了一身的伤病，不过在那深宫之中多活了几个年头，便留下年幼的赵景而去了。

众人皆以为这年幼无依的五皇子至此之后唯有更是凄惨之时，孰料淑妃娘娘所出的那一位六皇子竟也折于一场伤寒之中，淑妃悲痛欲绝，半年之后将没了母妃的赵景收在膝下养着。

一个奴婢生的皇子，能唤淑妃一声母妃，这岂非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桩好事？

淑妃不比旁人，这位娘娘的身世虽及不上当今的皇后，却也是左相司马家的女儿，这捡来的一声母妃不仅把赵景终于变成了一位真正的皇子，更叫那司马家自此之后也多瞧他三分。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年幼无依的小皇子，有朝一日竟能长成同宁王赵遇平起平坐之殿下，可见得命运这般东西，委实难测！

午时的光影穿过层层叠叠的树荫，斜照入窗，赵景手中落下一枚黑子，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清脆一声便落定在了那棋局之中。

徐瞿立在身侧，随着棋音停顿了片刻，见那黑子落定了，方又继续道：“甘先生出宫门之时，除了荃生，身后还随了静王，不过今日皇上分明只召见了甘先生一人，静王似乎是后来独自一人进宫去的。”

赵景只淡淡问了一句：“甘先生到何处了？”

徐瞿道：“眼下怕是便要到了。”说罢，他声音不由得压低了些，欲言又止道，“殿下，咱们买通的那一批刺客一朝之间悉数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该不会是静王他......”

璋王脸色变了一变，但也只是顷刻之间罢了，他神色很快便镇定下来，道：“我那七弟说来是个手中握惯了刀剑的大将军，听说那些北边的蛮子还给他取了个什么凶神恶煞的名号，可我这做哥哥的还能不知道他吗？倘若那些刺客真是落到他手里，便绝不至于丢了性命。”

徐瞿又道：“殿下的意思是，莫非还有旁人将手伸到此事之中来了？”

许久，赵景才终于吐出一声叹息来，道：“此事确实是本王冒进了。”

“殿下也只是想要静王早些去北边守着，这京城之中，也未必适合静王久留。”

说到此处之时，徐瞿闻有声响，忽地抬起头来，正见着那位甘先生已被小厮领着往这处来了，便也不再多说，朝璋王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赵景将棋盘上已成定局的棋子一颗颗收回棋笥中，不多时，便听见甘棠的脚步声已至近处。

他回过头来，面上已是一贯的温和模样，他于甘棠开口之前便先喊上了一句先生，紧接着又起身请甘棠落座，这一套礼数使得当真是无可挑剔。

赵景又添了一杯茶水，摆至甘棠眼前，那青釉灰白的茶杯瓷质极是细腻通透，彩面润泽如玉，璋王好茶道，这该有的摆设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昨日一时匆忙，只将马车留给了先生，今日听着先生受了寒风竟晕倒在行宫一事，此事属实是圭璋疏忽，今日本该早早地过府去探望先生才是，只是又听闻先生被召进宫中去了，便只好着人在宫门处候着先生，请先生来这府中一叙了。”

甘棠抿了一口茶，方道：“皇上急召，甘棠也是未有料到。”

“父皇定也是有欣赏先生之意。”赵景顿了一顿，却未有再开口问下去，他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思不是自己能够随意开口打探的。

但即便赵景不问，甘棠自然也是要开口的，他似是迟疑了一下，接着方道：“皇上他......倒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多问了一句在下可有入朝堂之意。”

赵景面带笑意，颜色不改：“如此倒是恭喜先生了，能得陛下如此一问，先生若点头，何愁不能平步青云，他日效力朝堂之上，亦能一展先生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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