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这京都以皇宫居在中央处,八道宫门又以承安门,宣德门,金光门,安化门为东西南北四道正门,四门贯以城中四条主道。
城中里巷小道交错,屋舍楼阁如星罗棋布,纵然是眼下这已至寒冬时分,也未见得街道上的喧嚣热闹少了半分。
即便是到了天寒地冻的日子,寻常百姓也还是免不得要为了生计奔波,在这般的世道里,能讨得一条生路已属实不易,而这喧嚷的一派太平之下,不过便只见朱门酒肉,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去瞧一眼那流民无依,饿殍满地。
眼下正是午时将过,未时二刻上京城门便要大闭。
驾马朝城中赶去时,却于城门外半里亭旁瞧见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赵穆勒马停住,那人似是站了许久,身后马蹄作响,也不见他回过头来。
未曾多想,赵穆翻身下马,将马栓到一旁的树上,方走进亭中,那人才终于回转过身来唤了一声王爷,又往赵穆身后瞧了几眼,道:“不知殿下这是从何处回来?身旁竟连封将军都未曾有带上。”
“国安寺。”赵穆道,“回京数日,方才得空便去拜见褚老先生罢了。”
“哦,原来是去瞧那老匹......”沈绥咳了一声,难得将沈府的体统往回收了收,改口道,“老夫子他年事当真已是十分高了,近来身子可还好吗?”
赵穆道:“夫子在国安寺中已久,沈将军便在京中,难道不曾去看过先生一眼吗?”
沈绥打笑道:“微臣如何能同殿下您相提并论,那位老先生瞧见我便不能自在,想来我少去瞧他一眼,便是叫他多畅快一刻了。”
赵穆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夫子旧时或许严厉了些,如今早就已经不计较那些事情,将军也该去瞧瞧他老人家的。”
沈绥:“......殿下,臣倒并非是内疚当年捉弄于他,只是殿下年少时便聪慧讨喜,没被那老匹夫拿戒尺鞭子一道抽过,自然是不会明白微臣的心思。”
赵穆奇道:“夫子竟然还会使鞭子么?”
“是沈绥一时嘴快说错了。”沈绥似无意道,“使鞭子的应当是常将军才对,有幸尝过那鞭子滋味的是他盛明夷。”
话音方落,眼前静王殿下的脸色霎时便沉了下来,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不大对劲。
瞧着静王的神色,沈绥心底一噔,突然又有些后悔了,若是被那姓盛的知道自己在静王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指不定便要找人扒了自己的皮。
不出沈绥所料,赵穆方才摆出的一副和善模样顷刻间便轻易撕碎了。
这人在军营之中待了太久的时间,骨子里实则很是瞧不惯上京城里这些个略显龌龊的心思城府,可既回到这上京城中,他也只能勉强披上一张同流合污的皮相来,仿佛十年来手上沾过的血腥都不过是空相,又仿佛他从来便只是这上京皇都里再寻常不过一位闲散王爷罢了。
若是想瞧一眼这副温柔皮相之下的原本模样,其实十分简单,但素来没人轻易敢触他静王殿下的霉头,沈绥在心中替自己叹了一口气,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今日要特意来将这位静王殿下也冒犯上一番。
半晌,赵穆终于再度开口,只是语气实在有几分古怪,“本王近日来总忍不住想起一桩事,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沈将军或可开解一二了。”
沈绥于是殷殷道:“殿下您且说。”
“五年前,漠南一役本已至绝境,可沈将军却擅离职守不知去向。”赵穆瞧着沈绥,语气却并不逼人,甚至称得上有些和善,他道,“敢问,沈将军那三日究竟是去了何处,见了何人,而高悬在本王军帐之前那云东邪王的头颅又从何而来?”
“殿下还真是......”沈绥似是有些无奈,道,“那临阵脱逃的罪名,沈绥早已经担下来了,责罚臣也背过了,该说的话臣都说完了,那一日是微臣算错了,殿下领兵这么久的时间,也该明白圣人亦有错时,更何况沈绥一介凡夫俗子耳,再说那云东邪王的头颅既不是微臣挂上去的,也不是挂在微臣帐前的,又要臣如何得知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或许便有那么位隐姓埋名的高手愿替殿下排忧解难,为我大晋斩敌首于马下呢?”
赵穆道:“可这人实在藏得太好了,五年了,本王也没能将他找出来,沈将军若是知晓其踪迹,也该告诉本王一声的,”
“那殿下便未有寻到半分的蛛丝马迹吗?”
“本王说了,此人的确有些本事,可这世间之事,焉有密不透风之理?”赵穆遥遥望去,目光已不知投到了何处,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旁人,我定然不会多嘴至此,可沈将军到底还是不同些的,不知为何,本王总是忍不住觉得,此事同沈将军你脱不了干系。”
“臣方才便说过了,圣人亦有错时,许是殿下猜错了呢?”
“是吗?”赵穆道,“可我却盼着我猜对了,其实我一直在想,十二年前,幽州城中,倘若有人活下来了呢?沈绥,你说,若是盛煜他活下来了呢?”
沈绥瞧着眼前这位静王殿下,面上全是震惊的神色,许久他竟笑出声来,那笑意有些突兀,莫名地却露出几分悲意来。
接着便听他低声道:“殿下难道还不明白吗?阿煜他已经死了十二年了,幽州城里那一副副尸骨之上长出的野草怕是都比寻常人还要高出许多了,殿下以为我没去找过他吗?”
赵穆呼吸一滞,半晌没有再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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