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修我矛戟，与子偕行（1/2）
合计之后，钟文和与罗家等人打算跟着沈宿去他口中的暗岛，刘永大侠也执意要一同前往。但在权衡之下，莫小柯却被留了下来。一来是因为明岛需要能够主持大局之人，二来是因为现下江湖人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道方门上，他若突然消失，恐会引起轩然大波。
“莫公子无需担心。”倾城格外诚恳地对他说道：“即便高山流水庄不信守承诺，罗家也定会护着顾公子的。”
踏上船板的钟文和白了他一眼。
“若莫公子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命作为担保。如果顾公子无法平安归来，倾城任莫公子处置。”他从袖中拿出一块写着“倾城”二字的木牌，递到莫小柯手中：“莫公子只消拿这块木牌去鸿客居，无需自己动手，他们便会替你来取我的性命。”
“胡说八道什么呢！”罗彤急了，作势要去夺那木牌回来：“要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呢？我罗家的事情，何须你来做担保！”
“我相信顾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倾城笑了笑，安抚罗彤道：“更何况，莫公子也并非不明事理的人，若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想必也不会刻意难为于我。”
莫小柯顿时觉得手中这块木牌沉甸甸的，重逾泰山。
照沈宿的说法，去暗岛要走水路，罗彤提前准备好的那几艘船便派上了用场。船舱之内，沈宿被捆住了手脚，坐在一边，而刘永正坐在他的对面。几十年来的师兄弟，如今却是相对无言。
远远望着几艘快船远去，莫小柯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满是担忧。
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你为何也留在这里，放心罗姑娘一个人？”
倾城笑了笑：“彤儿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又有罗公子相帮，无论去哪里都会所向披靡，无须我担心。但她走了之后，风路城内的罗家势力需有人安排，所以我需暂时替代她的位置。”
莫小柯：“你们感情真好。”
“来之不易的东西，当然会让人格外珍惜。”
“那你又为何要替我师兄说话？”
“莫公子多想了，罗家与道方门现下目的一致，顾公子又是重要的证人，即便我不说，彤儿也定会不遗余力地保证他的安全。而从个人情感而言，我与顾公子曾有一面之缘，看得出他是个好人，值得救。”
倾城思索了片刻，从身后取出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来，对莫小柯道：“方才我们来这码头，彤儿太过显眼，难免不会有人注意，还需莫公子先帮我遮挡一二。”
莫小柯：“？？？”
遮挡什么？
接下来，他便眼睁睁地看了一出大变活人的戏法。当“罗彤”出现在他的面前，温和地对他微笑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说的“替代”是指这个意思？
“男人也能扮，女人也能扮，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扮不成的？”
“九岁以下的孩童不成。”倾城淡然地说道：“还有罗公子我也扮不成。”
“为何？”
“我虽能模仿旁人的样貌、身形、和简单的武功路数，但若和比我武功高的人对招，便会立刻被人察觉，所以总是想方设法避免交手的机会。但罗公子这个人不行，他若是不与人相斗，一眼就会被瞧出不对来。”说到这里，倾城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莫小柯道：“所以道方门的道天诀是当真方便，无论什么内功心法都能模仿，只可惜我成不了关门弟子，没有修习的机会。”
莫小柯：“！！！”
“走吧，罗家的下人还在码头外等着我们。”须臾间，连倾城的声音都变得和罗彤一模一样，莫小柯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此事还需保密，以防有内鬼藏在罗家人之中。”
“鸿客居的杀手都有你这样的本事吗？”
“大多数不会有我这样厉害。”说着他朝莫小柯一笑，神情中带了几分罗彤特有的骄傲，如今当真像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了。
面对这样一个大佬，莫小柯觉得即便自己将木牌送去鸿客居，也拿不了他怎样。
果不其然，罗家的下人见了倾城，也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了一声“小姐”，便是朝夕相处的人也都被他所骗。倾城也冷淡地对他们“嗯”了一声，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只道：“走吧。”
两人分开，待回了道方门的住处之后，莫小柯便见周翰明守在门口，屋檐的阴影落在他的眉宇之间，显得神色格外凝重。直到对上他的目光后，他才浅浅一笑，仿佛方才那些沉重的情绪都只是幻觉一般：“七师兄，罗家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他们去找顾师兄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莫小柯顿了顿：“花韵姑娘如何了？”
“已经歇下了，我让师兄弟们守着她，以防被趁虚而入。”
“你会在这里等我，应当是有什么麻烦人物在里面罢。”
周翰明苦笑道：“风三公子可不能说是麻烦人物。”
除了他之外，还有哪个算得上是麻烦。
“我再去外头逛一会儿，待他愿意走了，你在门口挂盏黄色的灯笼，我便知道该回来了。”
“风三公子似乎有要事相商。”见莫小柯想要离开，周翰明连忙道：“听说，是与九阳阁相关。”
九阳阁？
这么一说，莫小柯才记起自己似乎还坑过风景一回。
实在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他都要忘记还有这样一桩案子了。
待他进屋之后，便见到风三公子正如坐针毡地在屋内踱着步子，似乎一刻也等不及了。
“风三公子。”莫小柯朝他拜了拜：“不知所来何事？”
“你总算是回来了。再耽搁半刻，二哥免不了要念我一顿。”风景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总算是有了眉目。”
这倒是出乎莫小柯的意料。
他最好奇的，其实是为何直到现在，风二公子还瞒着风景事情的真相。
“我与林公子详谈了一番，他说齐长老在遇害前似乎正在调查什么。他本以为是在找顾兄练习邪功的证据，还去主动去跟他师尊请缨，想来道方门探查一番，却被齐长老拒绝了。”风景接着说道：“还有便是在遇害当晚，齐长老似乎与人有约，这才会独自出门。若那人是顾兄，齐长老定不会赴约，这足以证明顾兄的清白！”
莫小柯不禁哑然失笑。
这算什么证据，若他对旁人说这个，怕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
“你可对那位林公子说过自己的推断？”
“说了，可他似乎听不进去。”风景低头叹了口气：“听说齐长老待他如亲子一般，想必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冷静下来。”
他没当场掐死你便已经算得上是冷静了。
莫小柯心里觉得好笑，本想把风景先打发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是了，他真是愚蠢透顶，怎会忘了那个人的存在。
“风三公子，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扔下一脸茫然的风景，快步走了出去。
为什么死的会是齐长老？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最大困惑。
要诬陷顾笙，这风路城内又太多更合适的人选，便是选林思明也比围杀他师尊来的容易。到了齐长老那般境界，想要无声无息地动手，难免要费一番周折。
除非杀齐拂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嫁祸给顾笙只是顺带。
而现在想来，当日在渡口遇见九阳阁众人时，齐拂长老的态度便不太对劲。按理说他乃当世顶尖高手，若是为了注意风度才处处克制，倒也说得过去。但死的可是他的爱徒，顾笙又是臭名昭著的“毒君子”，他身为正道名门，首先便该来道方门向门主讨个说法。
或许……他发现了别的线索，这才对幕后之人的身份生疑。
可连道方门都抓不住对方的把柄，他又是怎样做到的呢？
白修贤。
其他被杀害的，大多是江湖中没有名气的游侠散客。想必对方也是怕万一这些大门派全部追究起来，让他的毒计暴露。既然都这样小心了，为何一定要杀害九阳阁长老的大弟子？
因为他必须死。
顾师兄说他不曾见过白修贤，更不见他来围剿毒君子，那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两不相干再好不过。可如果说白修贤当时也在芳华寺附近，那么他极有可能发现了究竟是谁在陷害顾笙。
齐长老会如此表现，想必也是他在白修贤的尸身上发现了什么证据，因此有了其他的怀疑对象。他自认有这样一身高强的武功，不怕对方偷袭，便赴了约，却不曾想还是遭到毒手。
既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定不会留在派内，而是随身携带。
“开门！”
夜色渐深，九阳阁一众这几日都沉浸在萧然的气氛之中，便早早地关上了大门。莫小柯站在大门口，用自己的拳头，一下一下重重地锤着漆红的门板。
“来者何人？”大门并没有打开，只有人隔着门向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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