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明与暗(1/2)
“你找到沈般了?”
“……不曾。”
“太没用了。”
说得像是你找到了一样。
李丘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诽道。
顾笙失踪已超过一整日,而在这期间除了等待之外李丘没有其他选择。他们一早便跟着风家的人坐船来到无间崖下,却因为涨潮的缘故,在海上空等了一个晚上。按照风家人的说法,进无间崖不难,难的是跟上潮起潮落的时机,因此必须有向导的指引。随行者中有不少自发来讨伐“毒君子”的江湖人,望着李丘的目光相当不善,如芒刺在背,让他连喝口茶歇一歇都不安生。
为何他总是被分到这要命的活儿来。
那罗家的大公子简直是不会说人话。尽管有不少充满敌意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这位百战剑圣身上,他却没有半点自觉,整日只念叨着“沈般”、“沈般”,仿佛一只在李丘耳边不断嗡嗡作响的苍蝇。
等好不容易进了无间崖下,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他们不死心,沿着悬崖又走了一遭,依旧什么痕迹都没能发现,顾笙与沈般两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人间蒸发。
这可叫他该如何跟莫师兄交代。
“怎么可能!我可是亲眼看到那毒君子坠了崖!”
“莫不是他已经摔死了,尸骨被这海水带走,所以现在才不见了?”
“若真是这样,一代魔头坠落悬崖粉身碎骨,也是替那些被他所杀的无辜亡灵出了一口气罢。”
瞎说什么呢?谁是魔头?
李丘不悦地瞪了那边一眼。
“你的眼睛怎么了?突然抽筋了不成?”
李丘:……
这时他恰巧用余光扫到了道方门的花韵姑娘。她先是俯,摸了摸脚下的绿苔,接着望向崖壁上的岩石,嘴角划过一丝笑来。见此李丘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
虽然花韵样貌极美,又不像大家小姐那样盛气凌人,可每当看到她时,他总是要先打个哆嗦,仿佛兔子见了老虎时的本能反应。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曾在高山流水庄被她狠狠算计过一次。
花韵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笑了笑,顿时吓得李丘后背都觉得发麻。
“李公子,你打算如何汇报莫公子呢?”
“……顾师兄下落不明,也不曾在崖底找到他的踪迹。”
“唉,我要是这样向我家坏脾气的庄主汇报,定会被他狠狠地训斥一顿呢。”花韵撇了撇嘴,朝无间崖外的方向走去,好似真的心灰意冷、准备放弃了似的。
“你怎么还盯着花韵妹子不放?”
罗不思的声音冷不丁地又从他耳边响起。
“没……没有,罗公子哪里的话!”
“放心,我理解,花韵妹子有时候是有点吓人。”罗不思拍了拍李丘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你们现在是盟友,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怎么也要走了?不找沈般了?”
“嗯,不找了。”罗不思点了点头:“看花韵妹子的神情,一定是找到了他们二人的踪迹,但又怕这里人多口杂,这才先回去从长计议。等回去后问问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丘:“……”
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大声地吆喝了出来?
好在他们身周没几个人。
而此刻在花韵口中“坏脾气的庄主”正端坐房内,翻看这两日的情报。
“风路城如今没什么大动作,似乎是为了避嫌,人员调动和以往相比并无什么变化。”弦秋在一旁汇报道。
“庄内的情况如何?”
“有护法和花沁长老在,一切安好。”
“让埋伏在闵家郡的人手准备好,一旦沈般出现意外,就按计划行事。”
“嗯。”弦秋愣了愣,但还是应了声。
若真的走到那一步……高山流水庄恐怕也将不复存在了。
“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么暂时无需隐藏身份,就继续跟在我身边罢。”
“是。”
窗外、屋檐之上,接连传来清脆的“咯哒”声,似乎是谁踩着房顶上的瓦片。
“是谁!”
见状弦秋立刻拔出腰间的软剑,白色的裙摆如同旋转的花朵,飞身跃起踏上了屋檐。软剑重重落下,与长刀相撞,一瞬间似乎溅起了明亮的火花。
“你是何人?”
袭击者浑身上下都以黑衣裹的严严实实,不慌不忙地应对着弦秋的攻击。一瞬间两人便过了两三招,弦秋很快便意识到对方的身手在他之上,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对方还是将他压制得死死的。
“退下。”
弦秋的脚步一顿,但还是听从钟文和的命令退了下来。而黑衣人不仅没有停手的意思,反倒继续冲上前来,长刀朝着钟文和的头顶砍落。
还真是被小看了。
“铮!”
长刀在距离钟文和还有两尺的位置停了下来,在虚空之中与什么东西相撞。黑衣人定睛一看,发现一道琴弦不知何时被架在了两人之间,在日光下闪着幽暗的蓝光。
“孤身前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说罢钟文和便将身后的七弦琴转至胸前,朝着来者的方向重重一扫,道道音刃随着他的指尖跃出。比起沈般那般杀气重重、锋芒毕露,钟文和的乐音克制而华丽,仿佛潺潺流过、叮咚作响的山间泉水。
只是在这淙淙流水之下,还埋藏着无数湍急而危险的漩涡暗涌。
面对重重音阵,那刺客却未显惊慌,长刀精准地从中破开一道口子,便如打蛇七寸一般,再次飞快地来到钟文和面前。
他似乎对音波术格外熟悉。
钟文和眉毛一动,在琴弦上重重一拨,一根琴弦快速飞射而出,紧紧缠住了刺客的长刀。他又在琴上用内力扫过,那把刀便瞬间寸寸断裂,碎片落了满地。
“你的武功的确不错,但连把像样的刀都不肯带来,这样你必死无疑。”
“……不愧是高山流水庄庄主。”刺客突然开口说话,似乎强压着本音,不想被旁人认出身份:“这些年来,钟家为粉饰太平,又牺牲了多少无辜之人。”
听言钟文和的瞳孔猛地放大,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只是钟庄主……这些年来可还能睡得安稳?”
“弦秋。”钟文和冷声道:“杀了他。”
弦秋在刺客身后腾空而起,方才被钟文和击碎的刀片不知何时被统统缠上了琴弦,被他在半空中用力一抖,便如天女散花般从四面八方向刺客袭来。同时钟文和也在琴弦上重重一拨,乐音铿锵有力,仿佛塞北的将军挽起长弓,拉满圆弓,音刃的利箭直指刺客的心口。
这一击若是中了,他全身上下恐怕不会剩下一片好肉。
黑衣刺客站在原地,突然猛地一跺脚,高高跃起。不顾肩头被利刃所伤,硬是从正上方突出了重围。尽管落在屋顶时显得有些踉跄,但却并没有被伤及要害。
对这刀阵的破绽如此熟悉,他不是高山流水庄过去的门人,便是高山流水庄现在的叛徒。
“不要让我再抓到你。”远远地看着立于屋檐之上的黑衣人,钟文和的脸色黑得无比骇人:“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黑衣人不置可否,转身,很快便没了踪影。
“……庄主,为何不追?”
“他是来试探我的。”钟文和冷笑道:“既然敢独自前来,不是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信,便是充分计划好了退路。
如今他们失了天时地利,绝不能再贸然行动。
“那怎么办?”
“等。”
他一定会再出现的。
而且钟文和对他口中所谓“高山流水庄的亏心事”也感兴趣的很。
“你是要等谁来呢?”
钟文和回过头,便看见花韵笑吟吟地站在大门口,一袭短衣打扮,看上去娇俏又玲珑可爱。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瞧你这话说的,怀疑我偷听不成。”花韵撇了撇嘴:“我一找到沈般的下落,便马不停蹄地向你来汇报。谁知道啊,有的人就是喜欢将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找到沈般了?”钟文和的神色一动:“他可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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