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6

康一小学时，和何穆卿在同一个班。

那个年纪的孩子们比较单纯，没那么多心眼。不少孩子见他长得可爱，都喜欢跟他玩。那个年龄的小姑娘已经稍微有些懵懂的懂得什么叫“喜欢”，总是爱跟话。

但是有单纯的善也有单纯的恶，小孩子表达自己的感情总是直白不加掩饰。**岁的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叫“穷”，什么叫“单亲”，但是跟着大人耳濡目染，偶尔也会说出一两句不那么能入耳的恶毒的话。

这个时候，那些喜欢他的孩子有的会帮康一说一两句话，但他们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康一会被人说家里穷，为什么会被说没有爸爸，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败下阵来。

每当这个时候，何穆卿就会顶着压力替康一辩解，“我哥才不是没爸爸，你们只不过是没见到而已，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说的也没错……别吵啦。”康一拉住何穆卿，想让他冷静一下，告诉他其实没什么的，毕竟这些话，连他的亲戚都说过，他早就听习惯了。

何穆卿刚和班里一个特别皮的小子大吵了一架，惊动了老师。老师知道康一家的情况，把两个孩子分开，也并没有骂他。但是何穆卿还是觉得很委屈，委屈得都想哭了，“他们骂你。”

“他们没骂我，他们说的是实话。我爸……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所以你们见不到他。”康一想了想，他前两天和外婆看的电视剧里的小孩就是生活在单亲家庭，他的爸爸妈妈就是离婚了。那自己的父母应该也是这个情况吧？

“虽然我爸爸不在身边，但是还有你啊。”康一绞尽脑汁，道，“你看，我现在也挺好的。”

“真的？”何穆卿一脸的不信。

“当然啦。”康一见他不哭了，笑了起来。他小时候还是很爱笑的，虽然日子过得没比长大后好到哪里，但是他身边有外婆，有何穆卿。总感觉，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难过。

康一掀开被子，嗯，好像有点儿潮。

他已经好久没梦到过那些久远的记忆了，久远到他几乎都忘了。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总是做梦。

四月份的北方空气湿度不大，甚至还有点儿干燥。班里不少女同学下课都举着个粉粉嫩嫩的补水仪往脸上狂轰滥炸。进了五月，又赶上沙尘，燥热的空气简直刮得人脸上都要裂开一道道口子。但康一住的出租屋处在阴面儿，常年见不到太阳不说，空气中也总是带着水汽，好像整间屋子都发了霉。

他把被子抱起来，搭在整个屋子唯一能见着点儿光的小窗户前晾晒。这个小区的出租屋条件简陋得要命，差到只有公共厕所，楼下摆着三四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桶，连垃圾分类都没有做。但这已经是是外中附近最便宜的了，不少农民工都选择在这里租日租房。康一一个月八百块钱的生活费，只能省吃俭用。出租屋一个月要付五百块的房租，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负担了。

外婆的房子最后分给了自己的小舅舅，小舅舅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快要结婚，但没钱买婚房，打算把外婆的房子卖了付首付。

康一前两天回去了一趟，收拾自己放在外婆家的东西。虽然在那儿住了十三年，但他的行李少的可怜。屋子里满满登登的，都是一堆破烂儿。他也实在不想把那几个代表他童年的破娃娃和廉价玩具拿回去。最后看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带走。

穆女士拦住了他，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家来？”

“我不回家不正好吗，省的妨碍你找对象。”康一道。穆女士一怔，再开口声音都像带了哭腔，道：“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我前两年的确忽视了你，但是现在我想照顾你。我是你的妈妈！你难道不能体谅妈妈的难处吗？”

康一看着她，突然觉得心口有点儿堵。

像现在这样就最好了，他还有不到一年就满十八岁了，以后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前十几年，这位母亲对自己几乎是不闻不问，不管她现在是终于良心发现，还是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也别想他能说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但又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

穆女士说得对，她毕竟是他的妈妈，是他小时候被人嘲笑时，总希望能出现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

“我不知道你和我爸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如果没我这个累赘你能过的好一点的话，我倒希望你没生过我。”不去看穆女士发白的脸色，康一继续道，“我在外面过的挺好的。你要是真的想我，我会回去看你。但我不会跟你一起住。”

大概穆女士是真的开始后悔了。从生活费到日常打电话嘘寒问暖，都做足了一个母亲的姿态，力图让康一感受到家的温暖。

但除去“母子”这两个字，其他的东西都打动不了康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