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僵（1/2）
湘寻直奔着山间光秃之处疾行，跃过乱草掩映，山腰上果然出现了一方石阵，周遭并没有树木，可见此阵是在洞庭山拔岳而起之初，便设下了这个阵法，人为的隔开了山林，已有数百年之久了。
石阵所在一处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在这翠山中兀自的一片平整的岩地，十方半人高的方碑各据一侧，绕成一个圆形，圆周中足有二十步之距，石碑上深刻着云纹，每方石碑中都凿空出一个小圆洞，铜锁链便从中穿过，都引向圆心处，十块石碑正中，朝着金木水火土五位又各有一方石锁，如花瓣一般放置着，石锁手把处再有铜锁链纠缠细密的缠了许多圈，扭缠在一起足有小腿般粗，石锁年深日久，都已蔓爬着黑色的霉斑，湘寻叹了一声，念道：“果真是那十方五岳金锁压邪大阵。”
她踱过几步，将手心压在石岩上，额间龙纹又炽，忽的她奇道：“这阵竟是空的。”她直身四望，苍茫林山间，诡风大作，吹得衣摆猎猎作响，这数百年的大阵，竟然被人破了，阵下所囚，根本无迹可寻。
此时身后草丛一阵析梭，狼狈的窜出个人来，来人指着湘寻的鼻子便开始骂：“好你个毒妇，将我留在虫群中给你做挡箭牌，自己倒缩头乌龟一般逃得老远！平日里一副正经模样，想不到却是个泼皮无赖！”
湘寻挑了眉道：“真是奇也怪哉，湘寻平日里怎得模样，你哪里晓得？何况你既要杀我，难道我不逃等在那处任你宰杀？岂非傻子行径？”
此刻天边乌云扰动，滚雷大作，阴恻恻的，一场暴雨将落未落，二人呼吸均是一滞，当天一个霹雳如游龙入水般蜿蜒落下，电转之间铿锵落在这铜锁阵中，滋滋作响，一刹那间白光大炽，二人还未动作，四下土地里却鼓动起来，仿佛又有甚么蛇虫要从土中钻将出来，她们互相对视一眼，湘寻朗声道：“我看这下还是暂罢干戈，共御外敌如何？”
灵罗从怀中掏出一柄青铜短剑，横在身前，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叫人下了咒，怎么这般倒霉？”
话音甫落，裂土中便伸出许多灰白的人手，那人手刨土而出，越出越多，十分僵硬，原以为是个生有八臂的怪物，却见接连从土堆中爬出了八个着了锦袍的死尸，他们原先被这土坑堆叠在一处草草掩埋了，此刻像被天雷一击震活了般。
这八尸从土中钻出来，还十分僵硬，立在原地不动，十六只浑浊的白目盯着她们两个，如毒蛇凝视着地鼠，只待一击致命。
湘寻轻声道：“这是白僵，受天雷而化僵，较之紫僵更难对付，待他们生出白毛就麻烦了。”
灵罗死死盯着八尸，她心想我当然晓得这是白僵，恨只恨我跟你上了这洞庭山，原以为不过是两三只紫僵在搞鬼，没想到恰巧能遇到天雷化僵，这到底是一种甚么样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气运！思及此处她又扭过头去愤然剐了湘寻一眼，见她如箭射出，先下手为强，趁八尸未成，先断其首！
她当空跃起，一击‘连扫霞云’横踢出去，硬是将左近一具尸体的头颅踢落，滚了几滚，尸身立扑而死。灵罗反应过来，也纵身挽剑去削，不想她刚一近身，余下七尸立刻活泛起来，七首如连线木偶一般，生硬的急转了个角度，全盯着她，看得她后背发麻，冷汗倏地渗了满额，湘寻叫道：“快退！你身上血气把他们激活了！”
紧着就见这七具尸体上像长了真菌，细细密密的生出满身白毛，起始尚如白绒般松软，菌丝一样的浮泛着，湘寻见已来不及，又当头一个天雷鼓地，脚跟狠狠砸在一具白僵头上，将整个僵尸如钉般砸进土里半截，但那白僵头颅完好，全无反应，自己的脚跟却如骨裂似的剧痛，湘寻心知大势已去，此刻自己手无兵刃，再想斩杀已不可能，连退了几步，拉着灵罗道：“还愣着干甚么？待他们白毛变硬，你便真要与我陪葬了！”
灵罗扭头去看湘寻，咬牙切齿道：“废话！”便从袍中掏出五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掷在群僵之中，瓷瓶落地即碎，钻出五只蜈蚣，她心痛的咕哝着：“先前在虫群折了只蛇蛊，又在这里浪费了五只蜈蚣蛊，我真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倒霉精！？”
五蛊盘尸便咬，啃噬之处迅速黑腐恶臭，融化成烂泥一般，白毛凋落，三只白僵转瞬间便化作了一滩尸水。
湘寻瞧着，赞赏道：“灵罗大人这炼蛊之术果然非凡，所驭蛊虫竟能克僵。”
“克你个头啊，来不及了，还不快跑！”余下四只白僵眼看成型，那白毛如野猪鬃毛般根根倒竖，其中一只已经开始动作，长臂一伸，径直将两只蜈蚣蛊捏成一团。
两人往后刚退两步，那白僵便如飞鹰掠地一般迅疾，电转便至，湘寻余光中乍见其余三只白僵也开始活动，心念百转，急思应对之法，慌乱间两人竟跃进了那十方五岳压邪大阵中，灵罗转头去看，原以为白僵应当惧怕这压邪大阵，不想四僵高高跃起，便要杀落阵中，此刻又闪一雷，劈在铜链之上，暴雨轰隆而至，电闪雷鸣，豆雨倾盆，耳际俱是爆裂声响，正在惊惧之间，两人足下一空，整座大阵竟碎落进一方大深洞中，二人跌跌撞撞落了许久，湘寻一手抓着灵罗的衣袍，一手取了她的短剑紧插进洞壁中，滋拉拉下滑了丈余，才勉强吊在石壁上，她往下望了一眼，隐约可见洞底，便道：“灵罗大人，烦请自行下洞罢，这剑身支撑不了多久。”
灵罗啐了一声，自跃下洞去，湘寻铿然拔剑，亦稳落而下。此时洞中乱石堆叠，雨水从洞顶哗然而下，四僵尚不见踪影，仍是暗杀四伏，湘寻便道：“先寻出路，不知白僵现在落在何处，随时都可能杀来。”她将铜剑交还灵罗，并不等她，径直向前摸索。
此时洞穴中半点光亮也无，除了雨水滴滴答答落下石壁的声响，便只有二人的喘息声，为何在压邪阵下会有一个深洞，这深洞通向何处，那处是否会有原本在阵下封压的邪祟，一切都是未知，这黑黢黢的山洞蜿蜒深入，只容两人并行，洞壁极为粗糙，并不像天然而成，手指抚触下便能觉出凿开的利缘，灵罗默默的跟在湘寻身后，忽然开口道：“倒霉催的，你怎么不问我为甚么要跟着你。”
湘寻夜能视物，走得四平八稳，轻声道：“那你为甚么要跟着我。”
灵罗白眼一翻，别扭道：“你这样问，我为甚么要告诉你？”
“既然问了你也不答，我甚么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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