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犯人（1/2）
谢卿酒问掌柜要了一桶热水给少红洗洗身上的污浊，湘寻知道他不敢开口，便主动送了套干净衣衫过去，又瞒着九儿塞了块碎银子给他，让他转日里自个儿带着少红去采买些用品。
转过亥时，院中淅淅索索的便有了动静。湘寻只在床上简单闭目养神，此时倏地睁眼，她看了一眼九儿睡得正熟，轻巧开了窗跃出楼去。
长街上红灯幢幢，隔着街远远有巡逻守备沉重的脚步声，湘寻小心的绕过邸舍前脸，跃到后墙上细看，马舍似乎没有甚么异样，那动静并不自店内而来，她侧耳细听，有青瓦被踩踏的摩擦声，直身四望，果在不远处的房檐上见着个四肢伏地爬行的半人半兽的黑影正欲从凉台上翻进他人家中。
她随手捡了一枚石子，向前越过两道屋梁，腕劲一抖激射出去，擦着那人影的头皮而过，此人受了惊吓，龇牙咧嘴的转过身来，湘寻夜视极敏，便将那散发的紫面人看得真切，紫面人并不纠缠，拧身跃下巷子，四足趴地，动作十分敏捷，湘寻往巷中疾追几步，那紫面人忽然停在巷尾，原是九儿正懒懒的站在那处阻拦。
还不及与湘寻招呼，紫面人猛地跃起冲九儿便是一爪，此人虽是人形，动静却与野兽一般无二，那五指极细极长，伸着锐利的黑色尖甲，九儿不敢硬碰，后缩一步，顺势踢出一记后旋，脚掌踢在人脸上，竟像踢在铁板上似的，震得生疼。那紫面人巍然不动，血口大开，这下近了身九儿可是瞧个明白，这人双眼瞳子都化了，与眼白混在一起，浑浊不堪，一张大口利齿层层叠叠有五六排，往咽喉中倒倾着，哪里还有个人样，她右足顶膝，正中下颚，紫面人上下牙磕在一处，怒不可遏，两手便要去抓她，九儿顺势从他腋下躲过，一跃而起两腿包夹着紫面人的脖颈，顺势倾身拧腰，将他整个身子崴落地上，她越打越顺手，越打身越热，目越冷，一头长发竟从发尾开始褪成了雪白。
一切只在瞬息间，湘寻几步抢上，她正高举右拳居高临下坐在紫面人腹上便要砸断了他的颈子，湘寻忙伸手握住九儿手腕，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果见她一双赤目獠牙，瞳子细细缩成一道线，肌肤握着如隆冬积雪一般冻手，湘寻急喝一声：“九儿！”额间龙纹大烁，九儿额间那龙纹也似相应一般光华灼灼，她两眼一闭，软倒在湘寻怀中，再转头看，紫面人哪里还有踪影。
她暗叹了口气，趁着没有惊扰夜巡，横抱着九儿回了屋。
她一夜仔细照料，这次不同周府，九儿一身异状，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缓缓褪去，恢复如常。
次日一早，邻街便闹得厉害，里外围了许多层邻里街坊，交头接耳，官府亦大摆阵仗，太守也亲自来察看，湘寻四人挤在人群中，就见瓦屋中倒着个身着白袜的女子尸首，头颅亦不翼而飞，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透了，大致昨夜里早先便已经死了。府役拿着新的榜文，对着一干众人朗声宣布：“邻里街坊听着，太守大人诰命，若有杀人嫌凶线索者，赏钱百株；若缉得杀人嫌凶者，赏银一铤。可至府衙内交代。”他看了一眼围观众人，又转身跟到了太守身旁复命。
便有人小声议论着：“又死一个啊。六日里死了四个，真是做了什么孽呦！”另个随声附和：“嗳，咱们郡都多久没有出过官银悬赏的告示了，足见太守大人也受了惊扰啊！”“听说这个月里都城来了官员征粮，结果咱们郡供不足斤两，惹得官员十分恼怒呐。”“啊？这又是虫灾又是杀人魔的，闹得人心惶惶，这是要逼死我们呀。”
忽然，屋中好像寻得了线索，许多衙役凑在一处，转而各自散开，在人群中细致找寻，湘寻见他们挨个检查发饰衣着，心想大致是现场落下了甚么物什让府衙拾得，正逐个人比对，正想携着几人脱身，一个衙役一把抓了九儿的手臂，高呼道：“找到了！太守大人，与此人发带一致！”九儿不喜人碰，一把甩开那手，后退了一步，拧着眉道：“你们干甚么？”
周遭看热闹的赶紧后散了两围，听得呼喊，十几个衙役将湘寻四人团团围住，太守站在人后，衙役禀报道：“葛大人，便是此人，劲力极强，全不似寻常女子，那发带便与她发髻上正用的相同。”谢卿酒怒道：“这是栽赃！我们四人昨日才进了城，怎么可能是凶嫌？”
南安湘郡太守葛大人白粉扑面，做派十足，他右手高举一条翠青发带，肃穆道：“这便是证据。”四人定睛一看，果是与九儿发髻上所用一致，正是在湘州府蝶轩处采买的那条，谢卿酒哑然道：“这——”绣工款式材质做不得假，四人方一入城，如何会落下一条发带在这处，谢卿酒脑中浆糊一般，他看向湘寻，湘寻只摇了摇头，示意几人不要动武。
葛大人命令道：“是非曲直，本府自会查明秉断，现将凶嫌与从犯四名押下，回府候审！”几个壮役秉命欺上，扭了四人臂膀，押回郡下大牢中着审。
鉴于此次案件极凶极恶，四人被分作几个牢间看管，葛大人惧怕这凶嫌怪力，也不上堂，就在牢里问审，可不论怎么问，九儿都只说昨日才进了城，宿在邸店里，夜里见到一个紫面人形态诡异，刚拦下呢就没了意识，除此之外，再问甚么，俱答不知，葛太守两眼滴溜溜的转，威胁道：“说了一堆，结果你的发带为何落在崔寡妇家是一点也没交代，我看你还是识相些，别逼本府用刑，伤了你娇滴滴的皮肉。”九儿白眼一翻，冷声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葛大人要是想胡乱找个人顶替罪名，我也无法，反正小女子身娇体弱，你打死便是。”
跟着葛太守的瘦弱师爷卡着副尖嗓子叫道：“你这小女子真是口不择言，不知所谓，葛大人断案如神，执法公允，这在郡中百姓人人皆知，甚么叫顶替罪名？物证明明白白就落在那处，还沾着血，难不成是见了鬼了？”
九儿啐道：“我看就是见了鬼了，说了许多遍你们也不信，还要我如何再说？昨儿个夜里那个紫面人，鬼一般的没个人样，最是可疑，你们不去找，偏生绕着我转悠不停。”
那葛大人若有所思的缕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说道：“照你说来，昨夜里你便是与那个叫湘寻的女子一起围堵这个紫面人，是也不是？”
“正是。”
“那你们是否交手啊？”
“应当是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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