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宝石之城(1/1)
这次没有偏离方位,他们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看到人烟了,只是这个宝什城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不是说是这一带最道离将脸上的头巾裹严实了,拖着木板艰难地朝着简易布蓬封顶搭的集市走去。大布蓬是许多块小蓬组装的,仔细看都是各家摊贩自己撑起来的,层层叠叠盖着反倒成了远远看上去的一大块,正好可以挡风避日。集市入口的摊子卖的都是工具和器物,往里走商品才逐渐眼花缭乱起来,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就是人少了点,开了摊的商贩也是懒洋洋坐着,大多摊位遮了块大灰罩布连个人影都没有。木板划过沙地的声音很响,一路进来引来不少侧目,他们身上的衣裳又破又脏,连头上裹着的头巾都是路上捡来用的,看着就像两个小乞丐。宝什城虽富裕,但靠近沙漠时常有各色人进出,当地人早就见怪不怪,只以为是哪里饥荒流浪过来的小孩。沿着市集大路向里走,行人越少,摊位也稀拉了起来,尽头是一大片空地,空地后则是一座石雕的大城门。文道离这才发现集市是依附在主城外,而那片空地犹如一条界限将两边隔离。城门有士兵把守,进出都要查验通行牌,高耸的外城墙一点看到不到城里的样子,但从城镇外围的规模来看,宝什城确实相当道弃从昏睡中醒来,一路上颠簸浑身哪哪都疼,身体还是动不了,眼前也一片漆黑,耳边能听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他突然陷入恐慌。文道离……文道离在哪儿?他想喊,喉部却只能溢出撕裂的喑哑声,低弱的叫唤传入了一旁文道离的耳里。文道离发现文道弃醒了,转身蹲下用身体挡住身后的视线,小心地将文道弃右眼的布巾掀开一角,让他重见光明。“怎么了?哪里疼?”看到文道离的脸,文道弃濒临奔溃的不安慢慢褪去,他摇着头想告诉文道弃自己不饿,最后只有金色的眼瞳在左右滚动。文道离终于察觉到一些异样,即便是受重伤文道弃的状态也不太对,还是不能说话吗?他检查过文道弃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除了眼部的重伤,其他看着恐怖也只是皮外伤,身体这么虚弱极可能是受了内伤。一想到那些人下手如此狠,胸间透着一股凉意。如果自己当时在那个房间里,那些人也会这样凶狠地将刀刺进他的胸膛,灰色瞳眸愈加黯淡。城墙上的撞钟声适时响起,几个守卫合力将大门关上,再过一个时辰主城的街道便会空无一人。夜里的宝什城宛如一座死城,白天进城交易的商贩大多是住在城外的平民,能在城里拥有住屋的不是贵族就是富豪,只有一些有钱的商队会选择住进治安更好的主城旅馆,而那些入夜后还在主城街道游荡的人,都会被治安队以扰乱治安为名投进大牢,但凡进了那里,没被扒层皮绝对出不来。天色已经暗了,夜里的气温会急剧下降,文道离回过神,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过夜的地方,再想如何进城找医师……弃的情况不能继续耽搁了。离开那座金丝牢笼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才知道自己比想象要弱小很多,唯一支撑他度过每个彷徨夜晚的,只有身边这具小小温热的身体,如果没有弃,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穿过戈壁,能不能杀死野狼,能不能继续在那些人的追捕下求生。灰色瞳眸的担忧映在金色瞳孔上,文道弃努力摆动金瞳,想让文道离知道他身上没那么痛了。离开主城的人向四周散去,但其中大部分是朝着一个地方去的,就是他们过来的集市。目光追随那些人,文道离发现这集市竟然比来时更热闹了。他拉着木板返回集市,原本没有开张的摊铺也都有人了,棚顶上挂着打磨好的各色荧光石,汇聚出的亮光将集市照的透亮。文道离路过一个卖草药的摊位,每种草药都标着价钱,漠国土地贫瘠种植药草的技艺却是自古传下来的,普通的药草一般学上几年便能种出来,因此草药也成了漠国对外贸易的主要货品之一。摊主是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浓密的剑眉看着十分凶悍。大汉摊子上都是
些寻常的药草,文道离寻了一圈没见着甚有用的,略显失望,正要离开大汉突然开口了,“小鬼,你要买什么药?”瞥了眼木板上的男孩,“看他的样子活不了多久。”文道离没有生气反倒有些欣喜,心道这人莫非懂医术,便问道,“你这儿有能治的药吗?”大汉打量了一下文道离,灰布头巾包住了整张脸,连眼珠都看不见,身下脏破的布料识货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估计又是哪家落难的小贵族,他转身从边上的皮箱子翻出一个黑瓶子,“一颗药,吊他一条命,100贝壳。”在外头这些日子,他逐渐知道平民的生活和王宫完全不同,交易用的不是金银而是贝壳,一种坚硬却极其占地方的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绿珠子,通透的色泽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大汉看了一眼,又从皮箱子掏出一个黑瓶子,“这瓶是4颗药丸,5颗药丸收你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就能换来5颗救命的药丸?换成平日文道离一定不相信,如今他宁愿试一试。文道离接过黑瓶子,倒出一颗药丸闻了闻,当着大汉的面吞下了其中一颗药,身体的血液慢慢稀释药性,肩头的伤口热热的有缓缓愈合的趋势,这药确实有疗愈的效果,救命之说可能荒谬,但至少不会伤了身体。他自小就能辨识药性,极可能是白族血脉的特性,只是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白族人也无从问起,白云龙每次进出王宫都来去匆匆,而那人自然更不会和他说这些。文道离蹲下喂文道弃吃了一颗,将黑瓶子收进怀里,“这附近有没有医师?”大汉从文道离吃下药丸便警觉起来,贸易市场的规矩是不问来路也不问去处,避免与交易对象有交易以外的接触。这小鬼带着一个快死掉的小鬼,肯定是个烦,他收下珠子不耐烦的开始打发人,“没有医师,买完药就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没见过这么过河拆桥的,文道离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没纠缠,拉着木板继续走。一路除了摊子还是摊子,这些人不能进城总有个住的地方,路上问了几人,不是行色匆匆就是警惕万分。直到一个黄瘦的男人叫住他,“小鬼,是不是要找住的地方?”从药摊开始这人就一直跟着他们,文道离戒备地看着对方。男人解释,“集市离住地还有一段距离,你带着伤患到处乱窜也不合适,我家的旅店就在边上,你们俩小孩一张床给你打个折扣。”拉生意?瞧这人贼眉鼠眼,实在可疑,“你家的旅店在哪儿,我们寻亲路上遇到野狼受了点伤。”木板上的男孩奄奄一息,何止是一点伤,男人眼珠轱辘一转,“野狼啊,这附近确实很多,特别是到了夜里。我们店就在前面,离住地也不是很远,看你弟弟伤的不轻,要看医师必须得进城,我可以帮你弄两张通行牌。”听到通行牌灰眸亮了,文道离正为这事犯愁,再看男人指的方向,不远处一块旅店的招牌。远处隐约透着亮光的是住地,文道离道,“住就不用了,我需要两张通行牌,什么时候能拿到?”“明日到我们店里取就是了,我叫拾斤。”男人答应的有些爽快。文道离反倒顾虑,想着明日再找人打听看看,约定好时间,叫拾斤的男人就先行离开了,等他走远,文道离才拉着文道弃向男人说的住地去。宝什城外的住地就是一片低矮的土层小建筑聚集的小村落,成堆成堆的搭着,东一块西一块,可见当初盖的时候是非常随意的,完全没有城镇井井有序的样子。这个时辰住地还有炊烟和在外嬉戏的小孩,比起主城的死寂,这里完全是另一派市井的热闹。他们一路过来看到了另一间旅店,往后都是独门独户的土屋子,文道离寻到一个坐在门口纳凉的老婆子,只是还没开口,老人就急忙躲进屋甩上门,好像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这宝什城的人着实古怪,明明是做着迎人往来的贸易生意,对外人却这么戒备。一路寻了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结果,这一天下来别说文道弃颠簸着受累,他也快吃不消了,低头看了眼脏乱的自己和文道弃,文道离还是转身往刚才经过的旅店去了。这个叫草斤旅店的地方,说是一间旅店,其实
也就是一处更大的土屋子,狭小的门过一个成人都有些呛,文道离把木板留在门外,吃力地将文道弃背在背上,步履艰难地走进店里。门口坐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一脸不耐放地打量他们,凶巴巴说道,“住店,先交钱。”文道离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绿珠,“这个够住几天?”小孩看到绿珠,眼睛一亮,立即夺了过来,拿着玻璃片仔细看了半天,语气和缓不少,“半个月,但是加上吃饭就只能住五天。”五天是短了些,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文道离同意了。旅店的房间是一个挖出来的小空间,搭了个土台子铺了张破毯子,文道离把文道弃扶到床台上,出去找那小孩要热水,小孩却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大笑:“我们这儿的水10颗珠子都买不到一桶…”言外之意是要更多的珠子。在外头的时候还能忍,一到人多的地方总有些受不了,但是10颗珠子洗一次澡……他们逃命的时候把装盘缠的皮袋弄丢了,如今只剩几颗珠子,还得看病。文道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用一桶水洗澡的念头,找小孩换了一块湿布巾。回到房间,文道离将门堵住揭下面巾,他拿着湿布巾走到床前,小心拿掉文道弃眼睛上的布巾,左眼的睫毛已经结了一层血痂,右眼的金瞳重见光明开始咕噜咕噜直转,文道弃的精神看着还不错。文道离仔细给他擦脸,把血痂一点一点清掉,这才没几日之前下巴养出来的一点肉,又都消下去了,平时野惯了的人,如今这样拘着一动不能动,文道离一边清理一边轻声说着白天的见闻,想分散他的一些痛苦。文道弃的脸上非常平静,仿佛此刻只是累了,躺着听身边的人闲聊,右眼贪婪地盯着文道离的脸,深怕他什么时候又不见,像极了被抛弃的幼崽。文道离涌上一阵心疼,俯身轻轻抱住床上的人,“等咱们找到医师就能治好了,到时候你想爬什么树都行。”脑海浮现文道弃上蹿下跳的画面,不禁又笑了,“还是别爬树了,等好了咱们去骑骆驼,你不是一直想骑吗,这里商队多骆驼也多,到时候咱们可以跟着商队去沙漠看看,去南边的尽头看看,听说那里有一个道弃微微皱起眉头,他一点都不喜欢,可是文道离喜欢的话,他就勉为其难努力去喜欢吧,反正下雨的时候会有很多好吃的。漠国每到雨季都会举行祭祀活动,在文道弃的认知里祭祀会有很多食物,所以下雨就有很多食物。看着文道弃皱成一团的脸,忽然又开心地舒展开,文道离大概猜到这小子又是在想什么吃的东西了。将文道弃简单收拾了一下,文道离解开衣裳,露出白皙的胸膛,床上的金瞳一眨不眨的盯着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他脸一红,背过身脱衣服。若是以前,他宁可脏着也不会用一块用过的脏毛巾,但如今和很多的以前都没有关系了,往后等待他们的是,更多需要适应的寻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