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幻境之景（2/2）

“大夫来看过了，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忧思过度，回府后昏睡了两日。”欣儿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有些不安，瞅见阿九安静沉默的模样，更是忧心。

“这两日国师大人来看了你一面，还喂了你些米粥。”

阿九声音喑哑，“他…怎么样？”

“似乎不太好。国师大人只最初来过这里一次，然后一直待在昶月院，足不出户，也不让任何人近身。”

阿九掀开薄被，正欲下床，手却猛然被欣儿按住，“你还未好，国师大人放了你几天假，现在哪儿也别去，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我有点不放心。”

欣儿手中用上几分力，稳住他的身体，四目相望，“阿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皇上赐婚，新娘子后天就进门了，这事关乎全府。国师大人心里肯定也有数。放宽心吧”

阿九微阖双眸，面色淡然，心里却不太平静，涌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宛如针扎。

他苦笑一声。绕了一个大圈，自己还是回到了原点。受过的伤，吃过的苦，好像都算不得什么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不必待在这里。”

欣儿身形不动，想开口劝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伸手安抚地拍了拍阿九的肩膀。“睡一觉就好了。”

“嗯。”

“开心点，我等会出府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

“嗯。”

阿九低着头，双手环肩，忽而嗤嗤笑出声。

“阿九？”

他情绪不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忍耐许久，所有纷乱的情感在这一瞬间溃不成军。

“我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我该恨他。我要恨他。可是，不管我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他的身影总会在我脑海里。看见他受伤流血，我就有一种自己快要死了的感觉，真痛苦啊。”

阿九笑了两声，眼睛蓦地红了。他仰头看着欣儿，茫然发问，“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我该怎么办？”

四下骤静，只听见窗外树叶沙沙声。

翌日

阿九迷迷糊糊过了一夜，待天初亮时，便和苏总管说自己已经大好，可以干活了。苏主管去启示过谢梓安后，给他安排了一个清理书阁的轻活。

因为明日就是国师大婚之日，皇帝虽说简办，却也马虎不得，全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恰逢柳太师送了二十余匹小马驹过来，更是忙碌。

阿九挑着水桶，拿着扫帚和布条就去了很大，分为上下两层，但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所以脏乱不堪，书卷随意乱放，处处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阿九想赶跑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于是拼命让自己忙起来。他挽起袖子，擦拭干净书架，摆上高雅的花瓶，又把书卷一份份分类放好，这般忙活了大半个上午。

待稍作休息时，阿九晃悠一圈，却突然在角落的椅子底下摸到了一个长条形的匣子。匣子精美别致，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画卷。但与挂金镶玉的匣子不同的是，这画卷污黄陈旧，还有缺角。

阿九虽心有疑惑，却未有一窥画卷内容的想法。打算合上时，手掌忽地一抽，匣子未拿稳，咚地一声掉落于地。画卷也滚落出来，在地上缓缓铺开。

阿九揉了揉掌心，不经意间一看，顿时呆在原地，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画上画着的是站在雪地里两个小孩，个高的戴着一副丑陋的鬼面具，因脚陂所以歪着身子，老老实实站在后方。而另一孩子蹲在地上，手捧白雪，笑得春花灿烂。

他记得这幅画，是六岁那年和阿宋逃离皇宫后，在襄王府时请府上画师所画。时隔近十年，时光不曾抹去当初的心情。

阿九弯腰，手指轻触画卷末尾眷写的两个名字，‘阿宋。翟宁远。’

平静下来后，他心中并无多少震惊。默默将画卷收好，把匣子端放在书架最上方，拿着扫帚又认认真真把书阁清扫了一遍。

半躺在房梁之上的谢梓安看着这一切，揣起酒壶饮了一口。待阿九离去后，玉衍才在窗边现身，“主上，莫要再往前一步了。”

“若早杀了，倒好。”

“却是如此。阿宋的身份被他知晓绝非好事，主上您为何还要….”

谢梓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转而道，“玉衍，你知道我进入瘴气最深处，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吗？”

玉衍不语。

“若非你赶来切断瘴气，我就出不去了。先前嘲笑阿九困于梦魇，没想到最后陷进最深却是我。”

谢梓安闭眸，幻境中漫山遍野种植着木樨树，十里飘香。小溪清澈，外院的地里种满瓜果蔬菜，院中木屋格局虽小，但布置得十分好看。漂泊十余年，他鲜少有这般渴望安逸之时。

一处山间别院，几亩良田，两人携手，笑望云卷云舒。

谢梓安回想起床榻间身躯相拥相吻、抵死缠绵的一幕，只觉一腔苦意涌上心头。

“这一局，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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