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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一，西雍城外驿站。

这是西雍境内最西南端的一处驿站，驿站不远处是个三岔路口，往左是望烟郡，往右是固江郡。有个小茶棚搭在一边，专供来往行人歇脚，地方不大，只能放下三张方桌和一个简陋柜台，柜台里坐着个小二，其中一张方桌上已经坐了一中一青两名男子，正就着小菜边喝酒边聊天。

中年男子道：“那算起来，曹老弟可是杨相门生。”

青年摆摆手：“康兄慎言，杨相只是恰好监考在下会试，在下的成绩也并不出众，怎敢妄称门生？”

“那也是杨相亲笔定的名次，足见其对曹老弟的认可，老弟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只是，不知曹老弟为何来了西雍？”

那曹姓青年正要回答，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不一会儿，从东北方来了两辆马车，停在茶棚外。前一辆马车上下来两名男子，一人威风凛凛，一人器宇轩昂，两人都身姿挺拔，衣着低调而不凡，一看便知身份尊贵。

正是赵翼与霍锦城。

他们用了近一个月时间交接军务，收拾行李，派家将陆续送去封地上，到最后只剩下少量行李，跟人一同回封地。

两人要了一壶热茶送入另一辆马车里，自己则挑了张方桌坐下，要了酒肉。

康曹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曹姓青年压低声音道：“在下不会停在西雍，是要取道西雍，前往望烟郡。”

望烟郡是霍锦城的封地，霍锦城喝着酒，留了个心眼。

“可是为了广平王”

“康兄慎言！”曹姓青年连忙打断对方的话，瞟了眼赵翼与霍锦城这桌，压低声音道：“不是广平王，是为了越王。”

霍赵二人竖起了耳朵。

曹姓青年显然没有认出旁边一桌客人的身份，自以为压低声音，别人就听不到，凑到中年男子耳边：“康兄有所不知，在下有一位同窗，是越王的幕僚，受过恩惠。越王失踪数月，王府本来都准备办后事了，谁知前段时间，王府的管家又收到了越王亲笔信。管家求助于在下的同窗，同窗临行前坠马伤了腿，便让在下替他去探探路。”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霍赵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继续观察旁边两人。

“曹老弟的同窗也是杨相门生吗？”

霍锦城挑眉，用余光看了眼那个曹姓青年。

十月底，赵翼与霍锦城先后上书卸任，征和帝随即颁布制书，将南衍十五郡分为东南西北四境，晟京与西雍设为中境，厢军军籍不变，撤销龙骧、虎护与镇海水师，改为五军，五军镇守五境，统帅轮流入京述职，中军统帅廖孝安因居于晟京中，需事事上奏。

自此，兵权尽归征和帝之手。

赵翼、霍锦城与沈枫、王靖等人交接完军务后，征和帝又下旨改制，启用了一大批新人，拜季栝为左相，杨况为右相，分掌六部。

那两人口中的杨相，大概是原吏部尚书，现任右相杨况。

可杨况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刚直不阿，他的门生何时与越王府走得这么近？

曹姓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霍赵二人打量他的目光，急急地解释：“都说了，在下不是杨相的门生！在下的同窗自然也不是！我俩只是南明郡里两个普通的读书人！”

中年男子连连应和：“好吧好吧，为兄错了，不提杨相。”

曹姓男子点头，反问道：“康兄在西雍做什么？也是去望烟郡么？”

“为兄是个生意人，天南海北哪里都去。这次是打听到望烟郡有大好商机，才动身前去看看。”中年男子不着

痕迹地瞟了眼霍赵二人，拿过酒壶为曹姓男子斟满：“出门在外，难免有不便的地方，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故而半路上见曹老弟跌倒，才出手相助。”

霍锦城猛地一拍桌子，起身走向两人，抢过中年男子手中的酒壶，一把摔在地上，对曹姓青年道：“他要给你下药，你看不出来吗？”

中年男子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揍人。

赵翼一脚将他踹开，踩住胸口。

曹姓青年先是一愣，随后立刻鞠躬道谢。

霍锦城挑眉，跟赵翼对视一眼，赵翼便提着中年男子去了茶棚后面。霍锦城一扬手，给了战战兢兢立在一旁的小二一吊钱，随后撩袍坐到中年男子的位子上，直视曹姓青年。

“你是杨况的门生，还是越王的幕僚？”

曹姓青年思考了片刻，跪地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霍锦城毫不意外自己身份暴露，毕竟他回封地的消息已经传遍南衍。

“起来说话。”

曹姓青年坚决不起：“草民曾有幸在杨相手下参加科举，但成绩不佳，辗转多地游学，偶然被越王看重，留在府中做了棋士。”他磕了个响头，再抬头时，已热泪盈眶：“王爷待草民恩重如山，骤然得知王爷失踪，已让草民悲痛不已，又见王爷亲笔血书，自然寝食难安，定要亲自去查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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