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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金莲湖。

此时已经入夜，但往常荷塘映月、蛙鸣虫唱的景色却没有出现，湖上只剩下大片的残花败叶，花叶间四仰八叉、姿势各异的尸体，以及湖中心三艘由铁索串在一起的大船，船上人头攒动，箭矢如雨般落向湖岸。

赵翼带兵及时赶到，一举将叛军逼到了金莲湖这样的背水绝境，满以为可以一举全歼，谁料湖中茂盛的荷花中竟然藏着敌船，船上箭雨压制着赵翼的虎护军，给足了敌军上船喘气的时间。

好在霍锦城提前预料到了这一点，让季柞做了准备，眼下正有几十艘速度极快的先锋舟沿着沅水一路南下，逐渐逼近三艘敌船。

季柞一马当先，立在船头，竖起盾墙消耗对方的箭矢。

赵翼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脱了甲胄潜进水中，趁着夜色逐渐逼近敌船。

正如霍锦城所料，赵翼热衷于身先士卒，擒贼擒王。他原以为自己得生擒白居北才能了事，可城外一战，他意外发现多了个贼首，顿时起了斗志。

快靠近后船时，他浮上水面换了口气，脚尖意外地碰到了什么东西，可惜没有光，他只能伸手胡乱摸了一把，凭触感猜测那是个落水士兵。

突然，后船上亮起烛光，船尾放下了一条极小的先锋舟，船里坐着一个划船的士兵。赵翼连忙潜进水中，小心地躲到灯笼照不到阴影处。

先锋舟逐渐远去，过了片刻，又回来了。

赵翼单手扒着船身，从阴影里探出半个头，发现船上之前那个士兵已经不见了，一个穿着白色麻衣，披头散发的人站在船头划船。赵翼看不清对方的脸，却隐约觉得熟悉，直到对方离开先锋舟，攀着软梯上了大船，露出半张脸和身后背着的另一个人，赵翼才惊讶地潜回水中。

居然是颜南星和颜白果？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趁着两人进入船舱前的一刻，又探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披头散发的那个的确是颜南星，而颜白果则闭着眼睛被颜南星背着，看不出是死是活。

赵翼心里疑云乍起，忍不住趁着夜色偷偷登上这艘船。他的衣服一直在滴水，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随手杀了一个守在船尾的落单士兵，换了衣服。

将那名士兵扔进水里时，他脑海中闪过之前碰到的那具落水士兵的尸体，突然想到：在他之前，是否已经有人用同样的方法进入这艘船了？

他心生警惕，行事上也多了几分小心，靠着这身敌军的衣服顺利进入后船，不远不近地跟在颜南星身后。

这艘船体型极为庞大，共三层，按理这样的高度在荷花湖中根本藏不住，但赵翼突围那天并没有发现它，所以这船一定是在他来往西雍这段时间才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那个新贼首带来的。

新贼首是镇海水师的人？

赵翼一边思考，一边跟着颜南星，一直跟到第二层，颜南星停下了。

第二层不像第一层那么暗，这处房间更是灯火通明。赵翼躲在拐角处的阴影里，竖起耳朵努力听里面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

是白居北的声音!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赵翼猜，是颜白果被放到了地上。

“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怎么就让他们搬来了援军？”

“我怎么知道他们哪来的援军？看起来是驻守西雍那部分虎护军，赵翼什么时候逃出去的你不知道?”

椅子被挪动的声音，应该是白居北起身了。

“颜白果不是跟赵翼走得很近吗？没给点情报给你？”

“这小子心野得很，老向着外人，又聪明，套不出话。不过按西雍到晟京的距离算，赵翼应该是死老头子死那天跑的。”

赵翼一愣。颜南星叫颜荆芥“死老头子”？

一阵沉默，又响起白居北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抓了个探子，你怎么把颜白果带过来了？”

“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

“管好他，别坏了我们的大事。”白居北停顿了片刻：“那个于墨靠不靠谱？水师上了岸还能不能用？”

颜南星道：“你问得太过了，无论如何，眼下我们只能用他，毕竟水师统领呢，总不至于输给一个副统领。”

“对方似乎不只有季柞，还有王靖和赵翼，我们连霍锦城都没杀死，胜算怕是不大，到时候收不了手了怎么办？”

“那你就撤呗。”

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于墨是枚弃子？那我们还在这坐以待毙？趁城中兵力空虚，现在就派人强攻进城啊！你放在宫里的棋子呢？只要抓住征和帝，逼他写下禅位书，他们自会不战而降！”

“哪有这么简单？你真的以为征和帝这么好抓？自从上次进城失败后，禁军严密巡逻，御前侍卫布了无数明哨暗哨，那个廖孝安更是寸步不离，连休沐都不回家，就守在征和帝身边，哪有机会下手？”

“你的棋子不是在宫里吗？”

“你说檀空？他不是我的棋子......”颜南星声音小了一些，赵翼不得不仔细去听：“他是主上派来协助我的，才不是能让我呼来喝去的棋子。”

“不管是谁，现在他离征和帝最近，只要赌一把，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大业可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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