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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城将檀灯安顿好，心中巨石落地，便不再顾忌，先去最近的一处库房拿了件油藤衣披上，随后提着剑挨家挨户的清扫过去，终于在城东找到了一群靠在墙边休息的士兵。
他们是死士。
在赵翼离开的第二天，城中突然有人中毒而亡，大部分是普通百姓，也有宫人和士兵，减员最严重的是季柞的水师。太医们很快就查出是水中被人下毒，于是城中的御明湖和靠近外城门的水井都被查封，霍锦城派了专人看守。
这下毒的主意不用猜也知道是白居北想出来的，他是霍锦城的军师，霍锦城能收复失地攻下月戎，一半功劳是白居北的。下毒这招一出，许多人都说太阴毒也很棘手，城中粮食还能撑很久，但人不喝水可熬不了几天。
好在这些天午后会下暴雨，百姓们就靠着雨水过活，干净泉水则优先送进宫给征和帝。霍锦城一边催太医们尽快解毒，一边和季柞谋划着提前决战。
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霍锦城想出来的办法同样也很阴毒。
霍锦城将民众全部安置在宫城里，将外城清空，等雨停，地面干后浇上油，放上引线，挑出一批士兵负责点火和关城门，又派了几名将军带着部分士兵将叛军引进来。按他的设想，等叛军进入外城，沿回字形的外城铺开后，就点燃引线，将叛军全部烧死。
他特意去军械所找吴七，给那些负责关门放火的士兵分发油藤衣，还在御明湖中布下大网，避免叛军跳湖逃脱；只有诱敌的士兵，为免叛军察觉，没有任何保护，遇到火了一样会被烧，是真正的死士。
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叛军进了外城，死士们虽有折损，但霍锦城在几处隐秘的库房里放了油藤衣，也挽救了一部分。
眼下霍锦城遇到的这一批，就是拿到了油藤衣刚杀完叛军在休整的。
一名死士眼尖，看到他就喊了一声：“将军!”
霍锦城匆匆扫了一眼：“什么情况了？”
那死士立刻站直身体，严肃道：“禀将军，第七小队现存六十三人，伤二十九人，战死三十七人。”
霍锦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汇报方式，颇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才认出来这死士是谭俊。
“很好，等事情结束，你的处罚可以抵消了。”霍锦城拍拍他的肩，又道：“伤员往宫城走，等在宫城门口，没受伤的跟我走!”
为了避免叛军披上油藤衣混进来，霍锦城没有命令他们进城，想必这些伤员也想到了这一层，彼此搀扶着列队去往宫城门口。
霍锦城带着没受伤的三十四个人继续往北走，去找其他幸存的队伍。
很快，第二小队就出现了。
第二小队带队的是奋勇将军王靖，队伍幸存的人数比第七小队的人多，霍锦城粗略看了一眼，站着的至少有七十个，伤员更少，倒是王靖自己胳膊上挨了一刀，也没披油藤衣，部分内袍已经被烧焦了。
“什么情况？”
王靖正背对着他清点人数，闻言转身道：“死了十九个，九个伤员。”
霍锦城借着残留的火光看了眼他的伤，发现对方的左手伤口深可见骨，抿抿唇：“十个。你带着受伤的先去宫城门口等着。”
“我没事！”王靖犟着脖子不肯动：“我得戴罪立功。”
霍锦城一愣，瞟了眼谭俊，心道，人家才是戴罪立功，你一个临危受命的奋勇将军有什么罪？
王靖看了看左右，凑到霍锦城耳旁道：“我诱敌进城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出阵的大部分叛军都进来了，但是那两个头头没进来，反而带着少部分人撤了。我怕浪费将军您的计划，只好放弃了将他们引进来。”他声音里全是愧疚：“擒贼先擒王，我放了贼首，杀再多喽啰也没用啊。”
“两个？”霍锦城有些疑惑：“你看清了吗？多出来那个长什么样？”
王靖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道：“离得远，也看不太清，我就记得之前那个贼首穿白衣服，这次他身边又多了个穿白衣服的，而且个子很高。”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城墙，迟疑道：“可能有近九尺。”
霍锦城面色凝重起来，冲着王靖和谭俊吩咐道：“你两一起去找其余几队人，务必让叛军有来无回。”
王谭二人点点头，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往北走。
霍锦城则拔腿就往御明湖跑。
......
竹筐落在城楼上，几个内监早已等在一边，檀灯被小心翼翼地扶到担架上躺着，抬下城楼，进了一处大门敞开的官邸。
檀灯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两个隶书大字，写的是“兵部”。
兵部衙门除了库房和档案室上锁之外，就连大堂里都挤满了暂时安置在此的百姓，但季栝还是给檀灯腾出了一个僻静的小房间，还收拾了床铺。
“眼下情势危急，事从权宜，还望王妃见谅。”
檀灯冲季栝点点头，没说话。
季栝也不在意，吩咐内监们去拿些吃食，自己则坐到了床边的矮凳上。
檀灯侧头看他。
季栝便笑道：“听王爷说王妃身体不适，下官还以为是托词，今日一见，王妃不像染病，倒像是受了重伤啊。”
他的目光在檀灯包扎着的头部停留了一下，又落回檀灯脸上。
檀灯一愣，想起了“受伤”的那一晚，面上有些不自然，微微抬起手，合十，权作感谢关心的意思。
季栝又面色古怪地再度扫了眼檀灯上下：“王爷这么不怜惜王妃？”
檀灯苍白的脸上慢慢泛起红晕。他隐约感觉到季栝的语气像是炫耀，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季栝在炫耀什么，他昏睡了很久，估计也有三五天了，三五天没怎么进食，加上身上有伤，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应付季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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