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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中元大祭。

原本中元这五日要拜祭皇陵，可现在根本出不了城，征和帝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宗祠里祭天告祖，然后在宫中崇灵殿做全套水陆道场。

无相寺作为皇家国寺，每每到了中元大祭时，高僧几乎全部出动，里三圈外三圈围住衍国历代皇帝的灵位念经，就连檀灯也换了缁衣披上袈裟跪坐一旁，负责敲木鱼。

百官着礼服，分两列等候在殿外，皇亲们则依次跪倒在灵位两边，最中间站着征和帝。

征和帝起得太早，睡眼惺忪，懵懵懂懂地由宗室里的长辈带着拜祭上香，老老实实叩首三下。

等他亲自将线香插进香炉里，唐喜才匆匆凑上前来，附耳说了什么，征和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啊？怎么会？是真的么？”

霍锦城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征和帝那边。

征和帝干咽一声，求救似的目光投向霍锦城，踌躇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别让祖宗们听见。”

几位宗亲与重臣簇拥着征和帝离开。

征和帝走出几步，回头道：“那个......竹深禅师.....也，也来吧？”

竹深禅师是无相寺的方丈，檀灯的师父。霍锦城挑眉，不明所以，但看见檀灯担忧的目光，又点头示意对方放心。

一路上霍锦城都在打量这一行人，试图猜测出什么。

但直到进了御书房，征和帝忐忑不安地屏退了所有内监，连备受信任的廖孝安都被关在门外，霍锦城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

“众位爱卿......”

征和帝一开口就先带上了哭腔，几番支支吾吾后，才用衣袖掩面道：“许爱卿自己说吧。”

中书舍人许昌来冲征和帝鞠了一躬，又分别向其他大臣作揖后，才慢慢道：“下官昨日去无相寺烧香为国祈福，下山时遇见个面熟的和尚，正与一名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烟花女子搂抱在一处......下官以为看错了，便没在意。可今天，下官在宗祠里又看见了那个和尚......就是檀空禅师！”

满室刹那死寂。

檀空是位精通佛法，名满晟京的高僧，是竹深的长徒，几乎就是无相寺的下一任住持......而且，他是檀灯的师兄。

霍锦城皱眉。

征和帝见众人只顾着震惊，一把扑向霍锦城，哭道：“堂哥！祖宗们最喜欢这些禅师了！要是他们知道在我治下，竟有禅师......他们会打死我的！”

竹深禅师颤抖着跪下道：“请皇上明鉴！檀空自幼入寺，常伴佛祖座下，六根清净，绝不会有犯戒之举！”

几位宗亲大臣没理会竹深禅师，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许昌来则撩袍跪下道：“皇天后土为证，臣愿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

征和帝一下子更加为难，只得眼神求助在座的诸位。

那边宗亲们却已经商量出了结果，由一名辈分最高的人代表宗族发声：“臣等以为，此事必须彻查，不可让污秽之人玷污祖祠！”

霍锦城还在思索各中玄机，却有人比他更快表态。

“皇上，无相寺八百年古刹，清规戒律众多，必定不会出此恶徒，恐其中另有隐情。”

钱明山难得跪下求情，吓得征和帝慌忙去扶。

宗亲们面面相觑一会儿，接着道：“凡事都有万一，请皇上明鉴！”

事到如今，霍锦城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他也就不再表态，只专注的打量钱明山，若有所思。

最终，大家还是各退一步，选个折中的办法：软禁檀空，令三司暗中调查。

......

过了黄昏，今日大祭也就结束了。

禅师们暂居宫中休息，准备明日崇灵殿的祭祀。有竹深方丈亲自坐镇，没人注意到檀空已经被关进了别院，大家只是各自修行打坐。

檀灯因为身份特殊，被安排住进了清晏殿。

清晏殿取“海晏河清”之意，是从前晋王还是皇子时住过的旧宅，后来太上皇病危托孤时，霍锦城也留宿过此处。只是霍锦城常年在西北，别院久无人住，已经有些破旧，哪怕匆匆打扫过，依旧有些不便，而最大的不便就在于，只有一张床，无榻。

霍锦城巡视完城防已是亥时了，他凭着记忆回了清晏殿，见殿外陈设布置都与从前无二，心下有些触动，提着剑信步前行，绕过一丛海棠花，不出意料的看见了窗口透出一点灯光。

推门进去，看见檀灯正坐在案几边写着什么。

“还没睡？在写什么？”

“抄经。”檀灯执笔的手顿住，目光上抬看向霍锦城：“郎君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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