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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季柞带来的水师在御明湖安营扎寨。
这是围城以来第一个好消息,让惶惶不安的百姓们好一顿庆祝。但水师的到来只是杯水车薪,晟京之围仍无力可解。而且眼下青黄不接,大家只能靠陈米余粮过活,一旦存粮吃完,晟京撑不到秋收,很可能内乱。而朝臣们仍在争执是否向叛军妥协,将太上皇交给他们。原本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如今天天都开,但往往以争吵结束。
仍旧没有龙腾郡的军报。
霍锦城一天比一天忙碌,往往天不亮就开始奔波,练兵,期待着突围,夜里很晚才躺下,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七月初四,秦芝突然出现在太极殿大朝会上。
彼时朝中已经有了些关于他和方兴的流言。毕竟秦芝听到方兴死讯后,当众下跪、吐血、晕倒,这绝不是普通的同僚情谊,京中便传言,“屠夫”方兴久在军营,日日与男子接触,故而喜好南风,回京后对清疏俊朗、才华横溢的秦芝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强取豪夺,最终摘得美人心,但皇命难违,他只得眼见心上人另娶,自己悲愤之下领命出征,不幸于秦芝大婚当晚殉国。
甚至最近坊间还流传着一支关于他们的曲子:“戚戚吾身,刀云箭雾;亲亲郎君,洞房花烛。鸳鸯交颈兮,万箭穿心;万箭穿心兮,烛泪可垂?”
词曲作者皆不详,但一曲风靡晟京。
秦芝缺了四天大朝会,归来时已经憔悴的不成人样,眼睛里闪着灯油燃尽前最后的光。他写了一份长奏折当堂呈上,试图集中全城的粮食,包括各家的私粮和米商的货物,进行集中分配,优先供给守城士兵。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哪怕霍锦城恨着秦芝,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绝妙的建议。
但他也知道这事难办,至少有两方特别棘手,一是众臣,二是商户。
但秦芝不等众臣刁难,率先表示,他将亲自去和商户们交涉,将哄抬物价的可能扼杀,并愿意用性命担保,会让他们交出粮食。
跃跃欲试地想阻止秦芝的人不得不讪讪而退。
年初时秦芝和北箫使节商定边贸税收,曾立下大功,霍锦城知道秦芝有这个能力,便放下心来,开始思考如何让大臣贵族们自愿拿出存粮。
征和帝倒是十分爽快地道:“正好过几天要大祭,那从现在开始就全城斋戒吧,朕带头吃素喝粥,肉全给将士们!”
朝堂震动。
群臣,尤其是武将们,纷纷跪地高呼万岁。
这日的大朝会很快就散了,大家面色各异,三三两两的走出太极殿,秦芝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已经下了台阶。
霍锦城追上去,毫不客气地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拦下,但刚一碰到,就被朝服下咯手的骨头惊住了:“秦芝,你现在这样子,对得起谁?”
秦芝转过身,用死水般平静的眼睛看着霍锦城。
霍锦城看着他就觉得可怜,但又没法去同情他,于是又问:“你对得起你的两个妻子吗?对得起你的母亲吗?对得起方兴吗?”
听他提到方兴,秦芝才动动嘴唇。
“我为何娶她们你不知道吗?”秦芝语气平静无波:“是你的王妃找我娘,要我娶霍锦菱的,舅舅是为了他百年后赵云屏能有个依靠,你们从没想过我愿不愿意娶,只知道塞给我好,于是不顾我的意愿将人嫁给我,现在发现我不好了,就来埋怨我?”
霍锦城无言以对。
“你已经把你妹妹接回去了,我也将赵云屏送回家了。要和离书的话,差人告诉我一声,我随时可以写。”秦芝转身离开。
晨间的风吹动他的朝袍,让人疑心他是否即将羽化登仙,但落在霍锦城这里,却激起他又一番怒气。
风里,传来秦芝飘忽的声音:“趁我还活着,尽早。”
霍锦城攥紧拳,忍住了揍他的冲动,等大殿前人群散尽,他才缓缓走出宫门。但刚出宫门,霍锦城就看见门边停着辆低调的马车,车帘被人撩开一条缝,从中伸出半只手,指尖冲霍锦城勾了勾。
霍锦城眉一挑,径直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过了片刻,那马车也往前走,刚一转角,就听见车夫一声低呼,但马车却没停下。
霍锦城稳当当的落在车门前,一手掀开车帘,惊讶道:“端王?”
车内竟是着便装的苑珏!
苑珏伸手斟了杯茶道:“上好的凉茶,王爷尝尝?”
“不必了。”霍锦城进了车里,随意地一坐,先冲车夫叫道:“回府。”随后直截了当地转向苑珏:“有事就说。”
苑珏满腹千回百转的暗示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郁闷得他喝了一大口凉茶,酝酿了一会儿才道:“那在下就直说了,敢问王爷,晟京之围何时能解?”
霍锦城不太耐烦地回道:“我已派人去调援兵,你且再等几日。”
“若是那人回不来......”苑珏噤了声。
霍锦城缓缓将抵在苑珏颈边的匕首挪开,警告道:“慎言。”
苑珏从善如流地道歉:“是在下失言了。在下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告知王爷,八月中旬,在下将迎娶贵国公主回国,大箫将会提前派人前来送上聘礼,到时只要王爷配合,晟京之围绝对可解。”
霍锦城几乎被气笑了:“竖子猖狂!得了公主还敢包藏祸心?”
他的匕首再度逼近苑珏颈边,这一次刃口紧贴苑珏皮肤,寒意瞬间从脖颈蔓延至全身,激起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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