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2）

从四月底开始，晟京各处湖泊池塘中忽然涌出大大小小的荷花苞，明明白白的昭示着夏的到来。

往年五月到八月底，户部度支司会按时按级分发银子，作为各地各部门解暑的开支，称为“消夏银”。

但今年却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自四月中旬，杜钦暂代丞相一职以来，朝堂上以太傅钱明山为首，宫中以太医院总判颜荆芥为首的惠帝朝老臣几乎被审了个遍，连已经致仕的也不能幸免。各部门各级官吏几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怕哪天一个不慎被杜钦挖出什么陈年旧事，抓到天牢里一顿严刑拷问，去了半条命。

剩下的一批年轻官吏又有大半刚按吏考安排调动职位，正在熟悉适应阶段，无法理事，只有少数臣子还能正常理事。内务府更是忙得焦头烂额，秦芝大婚在即，昭英长公主即将举行及笄礼，贤妃还怀了皇嗣，他们也没法腾出手来。

好在征和帝极怕热，又想到旁人更热，便令廖孝安主持发放“消夏银”，也算减轻了户部和内务府的负担。

五月二十一，霍昭英及笄礼。

因太上皇被软禁，征和帝便代为宴请亲眷，为霍昭英束发，但霍家亲眷多半不在晟京，为免冷清，征和帝还宴请了十数位适龄的青年才俊，但不久就有传言道：端王苑珏对霍昭英一见钟情，当众求娶。

檀灯初时还有些不信，直到当晚，沈雁栖突然造访。

“皇上竟应下了这门亲事？”

“有亲笔书信为证，皇上的确应下了，明日大约就会有旨意传下。”沈雁栖将手中纸条递给檀灯：“属下掌管王爷手中密探，因王爷挂心皇上安危，故而在御前侍卫中留有一名密探，专管传信，王妃大可放心信件真伪。”

“可......我记得郎君说，皇上曾拒绝让长公主和亲。”

沈雁栖垂眸：“这亲事皇上问过长公主，公主自己应下了。”

檀灯顿时怅然，他虽不涉情爱，却也知道一见钟情极为难得，霍昭英此举，与其说是钟情，不如说是为和亲披件华服，好掩盖背后的无尽心酸。

“端王为何突然求娶公主，可是北箫局势有变？”

“近来只听闻北箫皇帝新添了个小皇子，旁的没了。”

“似乎是山雨欲来。”檀灯沉吟着看向纸条，惊讶道：“婚期就在九月？这么仓促？”

向来嫁公主至少得筹谋八个月，但霍昭英的婚期却定在当年九月，连半年都不足，实在太过仓促了些。

沈雁栖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恳请王妃入宫一探究竟！”

檀灯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沈雁栖忽然造访的目的所在。

“沈郎君有何吩咐？”

“属下请王妃入宫，探一探沐太妃与长公主。”沈雁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还有......探望太上皇。”

檀灯一愣。

太上皇身陷陈王案中，已被征和帝软禁多日。杜钦日日奔波于老臣之中，依仗着宗亲和朝中正直之士，将晟京搅得鸡犬不宁，京中人人自危，根本无暇顾及太上皇，这个节骨眼上前去探望，恐怕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沈郎君莫要玩笑！”

“并非玩笑，属下的意思是，探一探太上皇关于陈王一案的口风，好提前应对欲来之山雨。”沈雁栖左右张望一番道：“不瞒王妃，大衍迟早还有一战，眼下局势稳定与否极为重要，倘若局势稳定，那自然是国之幸，倘若局势将乱，王爷......或有受益。”

檀灯登时惊住。

许是霍锦城与征和帝的确像一对良将明君，他竟从未想过这一出。霍锦城之父同样是嫡皇子，虽然早亡，从前却比太上皇更得民心，倘若太上皇此事为真，连带着征和帝一块儿失了民心，那霍锦城......

“郎君可知......这是重罪？”

“属下从前效力于晋王麾下，实在不明白为何晋王会输！”沈雁栖低着头，一派恭敬，说出的话却极为大逆不道：“当年众臣评议惠帝诸位皇子时，往往毫不犹豫地夸奖陈王为惠帝争来皇位，晋王战功赫赫，越王文采斐然，就连四岁即夭折的八皇子都得了句天妒英才，可提到太上皇时，大家往往要思索片刻，才会给出‘随和’、‘性情温和’这样的话。”

沈雁栖抬头，目光直直地望着檀灯：“可最后呢？陈王斩首、晋王殉国、越王干脆终日游山玩水，登基的却是他！这要说没问题，傻子都不信！”

“既然他可以，傻子可以，为何王爷不可以？”

不等檀灯反驳，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闭嘴！”

两人抬头望向门外，只见霍锦城捏着一片黑布闯进房中，将布料掷到地上，怒道：“我当你们在聊什么大事，惹得旁人来偷听，原来是些下作念头！”

沈雁栖一惊，连忙拾起那块布料：“刚刚有人偷听？”

“不然呢？”霍锦城怒气冲冲地反问。

沈雁栖单膝跪地：“属下失察，请将军责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