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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三十大朝会，文武百官齐聚太极殿，商议春耕事宜。
征和帝尚未束冠，春耕时还需有人指引，但去年冬天太冷，本应是最佳人选的太上皇去了南明郡越王府避寒，还没回来。朝中乱成一团，几位老臣被言官翻来覆去的提及，这个夸那个贬，争执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定下。
有人提名太后，很快就被反驳道：“让个妇人去，是我大衍无人了吗？你怎么不说去南明郡将太上皇请回来？”
后日就要亲耕了，从南明郡赶到京城根本来不及，众臣知道这人只是不满，而且今日太后称病不在，也就没再争执。
有人提名霍锦城，被几个年轻的御史骂了个体无完肤。
秦芝并不喜欢争执，也没什么人选可推荐，见无人注意自己，便合拢双手从大袖中摸出一封信，偷偷展开。
“......至东海县，偶感风寒，夜宿兄长帐中，结识东海县令杜钦。与其交谈间偶然得知他曾师承令尊，同年登科，实乃故人，不知凤翥可有印象？
兄长屡次提及名伎柳缇莺，后得见。其歌铿锵有力，其声婉转悦耳，又善琵琶，听一曲，余音绕耳不绝，令人赞叹。若凤翥来东海，务必听上一曲。
偶然得知柳姑娘身世，与苏姑娘所述相似，皆是稚龄幼女沦落乐籍，父母不详，查之，却如雾里看花，竟不真切，某欲详查，为兄长所阻，只得暗探。
......
京中事务繁杂，如有发现，还望告知，并请留意护国公府。”
秦芝收了信，愁眉苦脸地盯着手中笏牌，等退朝。
征和帝最终还是定了太傅陪同，一见钱明山出列回应便迫不及待地道：“那就这么定下了，还有事么？”
他都快要起身，就等着退朝了，结果礼部尚书陈芳时站了出来。
“启奏皇上，北箫使臣即将来访，商谈边关商贸与......和亲之事。”
征和帝颓然，又坐回了龙椅上：“诸卿以为如何？”
这种事放在以前根本都不必在大朝会上提及，答案必然是举全国之力好好款待。箫国在南衍以北，国土数倍于南衍。两国同属前朝，本是一体，前朝异姓王众多，南衍就曾是其中之一，后来这些诸侯王各据封地自立，太祖与高祖陆续吞并了几个小国，方才有如今的南衍。而“箫”，则是前朝摄政王篡位后改的国号，这位摄政王是个乱世枭雄，登基后没几年就将割据的小国收拾了七八成，之前也曾陈兵边境，只是戎族虎视眈眈，本朝太祖和亲，盟约双管齐下，又约定共同抵挡戎族，这才得以免于战事。
但如今，北箫君主年幼，外戚干政，早已处于风雨飘摇中。霍锦城出兵月戎时，曾好几次与北箫约定联军大战一场，可一直等到他自己都攻下月戎王都了，也没等到北箫的友军。
多数人顾忌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人却认为应该乘势而上。
“边贸税款一直是三七分，这次也许能谈到四六，甚至五五！”
“北箫适龄的公主有三个，我们不能一直送人让他们糟蹋！”
“皇上后宫只有贤妃一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充实后宫!”
......
征和帝噘着嘴看向霍锦城，见他对此毫无兴趣，只好起身冲众臣摊手：“朕觉得大家可以不吵，写个折子，太傅和丞相再给朕讲讲。”
朝堂上安静下来。
众人心知肚明，若是有丞相参与，充实后宫这条就得掂量掂量了。
......
一顶不起眼的灰色软轿停在正阳门前。
檀灯整理了一番礼服，从轿子里出来，捏紧了手中佛珠，递了牌子给华仪宫诸位请安。
不一会儿，内宫里出来两名宫女，将他带入华仪宫。
引路宫女说太上皇不在宫里，太后卧病在床，只能隔帘交谈，怕过了病气。他静静听着，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精致的靴面。
突然，他停下脚步，环视四周，指着西北方一处角落问：“那是什么?”
“回王妃，是陆芜花，南边进贡给太后娘娘的。”
陆芜花产自南边的程川郡，花大如小儿手掌，花色唯有湛蓝、大红与纯白三种，香味清淡，多用作观赏、香料与花茶。但面前的几株陆芜花色深沉，香味较浓，颇有几分怪异。
一名宫女见檀灯一直盯着那几株陆芜，便解释道：“这花快谢了，花色也就不如之前清丽。”
檀灯屏住呼吸走近几步，又问：“是什么时候进贡的？”
两名宫女相视一眼，一个道：“什么时候倒是不知道，只是每年上元夜过后就会看到一丛陆芜开着，最多到二月初就谢了，许是不太适应京中水土。”
“太后......很喜欢这花？”
“那当然，娘娘还专门在西偏殿建了个池子，命人灌满热水，再从地下将热水引至花池旁，就是想让这花多开会儿。”
“娘娘每年都亲自摘下花朵做茶。有时太长公主也会采一些。”
檀灯将手伸向一朵已经枯黑的花：“这花我可以采吗？”
“王妃说笑了，这是进贡给太后的花，采摘得要太后的命令。”一名宫女匆匆拦住他道：“太长公主是得了太后特许的，王妃别让我们为难啊。”
檀灯点点头，收回手，也没觉得不悦。
两名宫女见他不再追问，便将他引向华仪宫正殿。
太后染了风寒，一连好些天都没出宫，陆续有人想侍疾，可递的请安牌子都被驳回了。檀灯本是顾及身份，递了请安牌，谁料太后竟然同意了。
他进门一听太后声音，就知道太后多半没什么病，因而随便问些病情症状敷衍一番，也就未留意太后的回答，只偷偷环视寝殿。
突然，门外内监道：“娘娘，颜白果来请脉了。”
太后将手伸出帷帐，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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