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无能（2/2）
——“吾其还矣。”
“喝啊啊啊天之锁！！！”
伴随着身材高大的黑发青年如梦呓般轻轻的这么说道，话音未落便有略显稚嫩却坚毅认真的少年的声音配合着气势万千的抢先呵出，顿时数条银色的锁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纯白的狮子王！！楔子定入瞬间禁锢、在金发碧眼的女神凝重错愕的如临大敌的忌惮注视和试图以圣枪攻击未果的动作下三两下便将之紧紧的缠绕束缚。但随后她就重新镇静下来一动不动，沉默着用毫无情绪的漠然碧色眼眸看着已经积蓄完了魔力即刻要发动最后一击的冲向自己的漆黑英灵——
“请等一等！”
但就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却有人阻止了漆黑英灵对纯白狮子王最后的斩杀。
是那位银发蓝眸、长相俊美秀气，有着一只银臂的陌生骑士。在狮子王明白结局已定而接触了领域后，他便咬着牙不顾一切忙不迭的冲了上来展开双臂挡在了漆黑英灵的面前，表情激动而恳切，看上去十分悲伤焦急不已。
“我还有话想要对王说！！”
闻言，已经冲出去的漆黑英灵急急忙忙的受势刹车，却还是由于惯性原因惊慌失措的哇哇大叫着结结实实撞上了中途杀出来挡路的这位陌生的银臂骑士，失去了平衡狼狈不堪的和对方一起摔倒滚做一团，甚至直接越过了被绑住的狮子王。在其转过头漠然疑惑的注视下，这两个大男人滚得七荤八素的一头撞到了对面的台阶上——实际上如果不是台阶上的锁链揽住了他们，他们说不定就滚出世界的尽头了。
“……要说就早点说啊。”
过了好一会后才缓了神来，摸着脑袋从骑士身上慢吞吞的爬起来的漆黑英灵低低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后还很好心的把这位独臂的骑士也从地上拉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后，转头看了看站在对面的金发碧眼的苍银骑士，声音疲惫抱怨似的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句，才错开了与之对视的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心平气和如释重负的的转身走了。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杀她啊……真是的。”
……
事实证明，不杀狮子王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接下来藤丸一行人，就见证了有史以来最难以置信的君臣之间的忠诚与守护的故事，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让人热泪盈眶感动不已。但并没有能够对狮子王使出杀招的小黑对此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兴趣一样，身材高大的漆黑英灵一个人呆呆的抱着双膝坐在一堆断壁残垣的断柱旁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暗蓝色的英灵走了过来，闷不吭声的也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但小黑却没有转头看Berserker，也没有盯着狮子王的那边，而是专注的看着另一个站在一旁，看着狮子王那边的金发碧眼的亚瑟王。
而似乎是感觉到了小黑的注视，一直注意着狮子王那边的Saber也忽然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这边。可就在他打算迈步从星星点点的光芒之中朝走过来对小黑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开始纷纷扬扬瓦解的整个宫殿却突然在看不见图像的医生高呼警告中停止了震动，随后已经拿回了自己的圣剑，送走了自己的骑士回到了王座上的狮子王又再次站起身来，提高了声音突然厉声怒吼到：“什么人？！！给我出来！！”
“无趣至极。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样就结束了吗？！！这样就到此为止了吗？！！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何等的无能、何等的可笑啊！！！”
“这个声音是——骗人的吧？！”
“这个声音是……”
“……不会有错的，这是所罗门王。”
对藤丸他们来说有几分熟悉的语气愤恨压抑、此时此刻却莫名给人一种恨铁不成钢似的感觉的男性声线清晰震怒的回荡在殿堂内，却不见人影也感觉不出声音的来源。而在所有人闻声都不由得紧张警惕起来，如临大敌的表情凝重的左顾右盼企图找出敌人的所在地时，只有小黑依旧事不关己一样突然脱力般散漫的岔开伸直了双腿，爱理不理的坐在地上——连他身边的Berserker都站起来警戒其突然袭击了，但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看着地上发呆，一动也不动。
“回答我！！灾厄之兽，为什么你不愿意仇恨这个世界，为什么你不选择向人类复仇？！！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有资格——”
“啊啊，不要净给我乱加些头衔啊，所罗门王。看清楚一点，我可不是什么灾厄之兽……你说的是你自己还差不多。”而就在疑似所罗门王的存在的声音气急败坏的问出下一句话后，小黑才叹了口气勉勉强强无精打采的开了口，十分不满一样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胡扯，完全不在意其他人闻言看向自己的那惊讶又怀疑的眼神，自顾自的坐在地上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嗯，我承认。我或许确实有这种潜力，因为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拒绝了。我拒绝按照预言成长为那样的存在，所以早就停止了。”
“呐，此世之恶好吃吗？所罗门王？”
“……你应该是来复仇的。”并没有被小黑那威胁挑衅性的语气轻易的激怒，所罗门王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反而还冷静了下来。他继续对小黑直截了当的发问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语气隐隐约约带着一种受到欺骗后的愠怒，“按照你的期望，我已经给了你亲手复仇的机会也告诉了你我所作所为的理由。为什么要拒绝我？”
“拒绝？什么意思？难道说，小黑前辈一开始和所罗门王就是认识的吗？！”
“不，不认识。我不都说了吗？这只是个赌局而已。不一定拯救，也不一定要复仇。你到底是哪的自信觉得我一定会赞同你的理想？我或许确实有一瞬间考虑过对他们倒戈相向，但最终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啊。”
低低嗤笑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犹犹豫豫的想要说些什么的短发少女，坐在地上的黑发青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来。他语气平淡的说着这样的话，似乎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漫不经心，只是隐约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不可理喻、愚蠢至极！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会选择站在人类的一边？！让这些蝼蚁活下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他们活下来不再需要作为武器存在的你，以后你必将迎来消亡。更何况你也曾无数次目睹过人类那丑陋无用的真面目——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怨恨吗？！”
“啊，当然有啊。否则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呢？”
“我知道我恐怕是注定得不到拯救的。所以我就是在想啊，要是能亲眼看到世界毁灭人类垂死挣扎的惨剧——我是不是就会感到快乐呢？我是不是也想要搭把力、让整个世界都为我陪葬才最好呢？答案是否定的。”
——“我或许是恨着这个世界，可我也爱着它。”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往后一仰，脑袋一歪重重的靠在了断柱之上的闭上双眼的面容苍白的年轻英灵声音低沉喑哑。其布满诅咒的漆黑躯体与泛着淡淡幽光的断壁残垣融为一体，显得颓败而堕落，孤寂而疏离，有着一种近乎禁忌的脆弱罪恶的美感，给人一种下一秒他就会化为灰烬，烟消云散的错觉。
“不对…这不对！为什么？作为神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会义无反顾的爱着去毫无意义的人类呢？你作为神的尊严与骄傲呢？你所渴望的理想世界并非是这样的吧？你应当是渴求着永恒、和我一样无比痛心着人类的短暂生命而——”
“不是的。”
不假思索的这么否认道，仰面坐在废墟之中的黑发青年重新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没有抬起头来，就这么双眸黯然失焦、无光恍惚的盯着某一处目光深远的说道，慢条斯理的勾起唇角裂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困倦释然的温和笑容。
“我啊，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厉害。知道的再多，也不一定有那么高的觉悟。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你确实很了不起呢，所罗门王。实话实说，我其实一直都不太在意非要有意义什么的——那只是方便行事的借口——我一直所在意惊叹的，只不过是他们敢这么做、能够继续前行下的勇气罢了。”
“你的意思是，你竟然毫不在乎人类存在的意义吗？你不觉得很浪费么？你难道不觉得人类存在的方式是错误多余的吗？你难道不想要去改变人类、纠正错误么？！”
“啊，不在乎，也从不这么认为。”
“因为啊，连我都没法说出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并且，需要被别人来认可赋予意义，我觉得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我确实渴望着永恒，但我很清楚，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已。我没有资格去可怜人类，你也一样。我一直为之所悲叹的，理应是自己，而非他们。纠正与改变都是自以为是的行为，我也确实这么做过……但我只是不想离开他们而已，可不是想否定毁灭他们啊。”
“不——如果是这样，你到底是为什么会爱着这个世界的？！你的理由呢？！倘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那你不应该更为由衷的深深怨恨着这一切吗？！为什么还能——”
“马蹄践得落花香。”轻描淡写的打断了所罗门王那固执的追问，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这么一句短短的诗来，过了一会儿没能得到回答他似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倚靠着断柱的黑发的青年顿了顿，想了想呼出了一口气添上了一句，“啊，抱歉。你应该是个外国人，听不太懂吗？果然不能太含蓄啊。”
“草叶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亲昵地、仍伸向马的嘴唇。马蹄踏倒鲜花，鲜花，依旧抱住马蹄狂吻；就像我被抛弃，却始终爱着抛弃我的人。”
“出自诗人梁南的诗句。写得很美吧？非要说的话，他还算是我半个同乡呢。”
“我啊，会深爱着人类的原因很简单。当然是因为——他们其中有人也曾经深爱过我啊。”
——！
“没错，到头来是人类改变了我，而不是我改变了人类……并不是出于什么正义与否、……我也从没觉得浪不浪费、被拥抱住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很美、很高兴而已……”
黑发青年那英气温和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静谧和安然。他头上艳红凌厉的羽冠被不经意的压住了而歪歪扭扭的耷拉下来，四肢脱力大刺刺的瘫坐在地上。不知道看向何处的眼底猩红的龙瞳逐渐涣散，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光芒。
“就算真的是这样，他们现在也已经不再会继续爱着你了。人类个体的生命太过脆弱渺小，人类自身也是会随时代而不断改变的，你连这也不懂吗？你的所作所为同样也没有任何意义，正如自戳双目得到的绝非是光明，奋不顾身不惜染上污浊的你就像是焚断的烛火一样，除了灰烬什么都不会留下。”
“啊，这我当然知道啊，我又没说要让他们一直爱着我。我知道作为神的自己没办法真的彻底明白他们的存在和感情，所以一直都远远的看着。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人类还继续下去，总有人会来爱着我的吧，总有一天会看到不一样的未来……只可惜，我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但这也不是人类的错啊，人类已经…、很努力了……”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还真的非常认真耐心的听完了小黑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废话，不知身在何处的所罗门王声音低沉，沉吟思索了片刻后，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一顾又怜悯悲叹般给出了更加意想不到的说法和条件。
“看来是我过于看高你了。作为此刻还能现身于世的神，你确实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凌驾于世界的视野，可惜却没有达成自我愿望的决心，只不过是个只会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胆小鬼罢了，真是让人扫兴。这样看来，你恐怕应该是世界上最无能可怜的灾厄之兽吧，遭到了人类一时的蒙骗而产生了某些懦弱的错觉，不惜为此暂停了自己的成长、拒绝了接受更高层的接引，甘愿沦为了人类的工具。
“到此为止，我已经彻底明白了。真是可悲——你亦是人类犯下的罪行，但也并非无法纠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弃人类、顺从你该有的命运吧，灾厄之兽。那样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拯救，否则你只会被人类这种狭隘的毫无意义的无聊存在给永远束缚住。倘若你出于不忍无法对他们出手，便到我这里来吧。我允许你的踌躇，但我终将向你证明我才是正确的。这样如何？”
“不如何。”
但小黑还是头也不抬的否决到，连武器也没拿的他瘫倒在断柱之畔一动也不动，仿佛完全没有把人理烧却的罪魁祸首放在眼里一样肆无忌惮，声音听起来依旧无动于衷的冷淡又不失温和。
“不都说了吗？我不打算复仇……不过现在也懒得拯救了，我已经累了。反正不需要我也是一样的，我就不要在胡乱掺和了给人添麻烦了。一个人去死就是最省事了，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来你不止冥顽不灵，还自欺欺人到了极点！你和他根本就没有区别！不，甚至比那还要让人难以忍受。因为你分明是有自我感知力的却拒绝了自我判断力，看透了世间万物什么都知晓却依旧无动于衷不加以——”
“你很烦啊，所罗门王。我就喜欢人类怎么了，连他们的此世之恶我都喜欢。因为其恶为证善而存在，不行吗？”
“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去死好了！”
似乎终于被小黑无所谓的态度给彻底激怒了，猝不及防、突然现身出现在大殿之中的所罗门王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挥手就毫无预兆的对瘫倒在地上的小黑发动了远程爆破的魔术攻击，势不可挡！！但就在击中目标的前一秒、却猛然被不知何时溢出漆黑英灵躯体的漆黑流质物体迅速高耸涌起构成的防御罩挡下提前爆破。一瞬间，黑泥被炸得四射飞溅，从空中一块一块的掉落下来。
紧接着，散落一地的黑泥又迅速蠕动着在漆黑英灵的身畔汇聚，三两下竟然显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形挡在了小黑的前方。随即像是褪去了一层保护色一样，这个人影的身上漆黑的流质扭旋着突然凝实，变成了一个浑身勾勒着泛着晶蓝光泽的不祥繁复的咒文、赤裸着肌肤黝黑的上半身下半身系着残破漆黑围布的蓝晶短发的少年，仔细端详会发现其面容竟然和某位橘红短发的棕瞳少年如出一辙。
“哎呀呀，你这样说我，我可是会害羞的哦？而且再怎么夸我，我也不会变强的啦……不过事到如今，我就稍微回应一下你的期望吧，Master。”
出现的下一秒就拿出武器背对着小黑开立摆出了守护的姿态，这位不知名的从者转过头看向了瘫坐在地的漆黑英灵，以十分开朗干练、却毋庸置疑的少年声线这么说道，那笑嘻嘻的略带痞气的俏皮语气听起来却出乎意料的认真坚决，毫不在意周围人一下骇人警惕起来的眼神。
“！这个不祥的从者是从哪冒出来的！？”
“……别随便从我身体里跑出来啊，圣杯意…不，此世之恶，外面很危险的哦？呃，不过你现在变成卫宫士郎的样子是打算做什么？我可不想死的时候还看见他的脸——这是变向的嘲讽吧？这绝对是嘲讽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比之前变成爱丽丝菲尔的样子恶作剧还要过分……快回去吧。”
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里还能活生生的钻出个人来，小黑对上了这位少年的视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什么。他哭笑不得的对其无能为力的抱怨催促道，但这个黑泥化为的少年却出乎意料的固执任性，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反而心平气和的给出了意想不到的回答：“才不要。不都说了吗？如果没有人来回应你，那我就来回应好了。你心底的愿望，只有我听到了。”
“不会让你死的，Master。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祗，但像你这么好骗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没玩够呢。我很中意Master的身体，吃的伙食也好的很，在里面住得非常舒服目前也没有想要搬出去的想法。那个谁，我可不怕你哟。不会让你轻易碰到Master的——Master就由我来保护——老子早就想这么说了真帅啊！”
而这位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少年一边咧嘴粗鲁的说着这种豪言壮语，一边在泛滥的黑泥掩护下毫无预兆的一马当先的冲向了所罗门王，而紧接着其他从者也接连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把火力集中对准了出现于此的所罗门王，甚至连狮子王也很给力的表明了态度：“未经允许而擅自闯进我的领域里来，想必你已经做好觉悟了，所罗门王。你要为你的不敬和胆敢蔑视吾之威严而付出代价，受死吧！”
“不自量力！”而一旦现身便遭到群殴的所罗门王召唤出魔神柱一瞬间把这座宫殿撑得坍塌倾斜，承受不住如此强悍的入侵，原本就摇摇欲坠快要崩塌毁灭的特异点再也无法维持住强行的暂停中止，再次震动起来。支离破碎的世界在不受控制的瓦解殆尽，双方强行遣返的灵子光辉开始闪耀。而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着游刃有余的和众多从者纠缠对抗，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在小黑动向的所罗门王在看清小黑状态的时候不由得怒火中烧，忍无可忍的提高了声音，“不反抗吗？！怎么？你已经连站起来战斗都懒得做了吗？！”
“嗯，不准备了，不都说了吗？我累了，我要歇会儿。再说了，只要不是我自己想，凭你也杀不死我。我想要保护他们很轻松哦？实话实说，你要逃走的话乘早为好。等一下我休息够了，我就追过去把你剁成肉酱喂给此世之恶，想必对它来说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佳肴？”
整个世界都在倾斜凋零。
地面颤颤巍巍的抖得跟个簸箕一样，倚靠着断垣残壁的漆黑英灵终究是没能再站起来，他拖长了声音满不在乎的高声放着大话，像是在取笑其无能一般，任凭自己的身体随着建筑的震颤倾斜缓缓滑动，逐渐接近于王座背后惊涛骇浪的世界尽头。没有人在意他，所有人都忙着抵御所罗门王的进攻，在医生的警告指挥下，企图拖延时间到灵子转移完成。
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化为闪闪发光的魔力碎片，灵子颗粒飘散无处不在。于是便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和其他从者一样开始变得透明，自动的启动灵子转移。漆黑的英灵最后歪七倒八的撞上斜倚靠在了台阶上，周围滚动的碎石砸过来险险的擦过他的身体或是直接撞伤了他的躯体，额头上被擦破割得鲜血淋漓了他也一动不动，只是目光悠远平静的看着某一处。他不由自主般的恍惚微笑着，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发生了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不，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会吃坏肚子的，Master！”
“哼，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吗？！你那不死之身也是有弱点的吧？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帮你结束这痛苦、满足你那燃烧殆尽的愿望好了！就以最丑陋不堪的姿态！”
——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突然飞起来了。
或许是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趁虚而入碾碎卷住了双腿吧，他的视野一瞬间被高高抛起、衡越过了整个战场，看清楚了每个人脸上或惊恐或紧张的表情。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甩来甩去撞碎了好几个残柱，甚至被当做了武器一般拿来撞飞了好几个进攻中的从者，最后如同垃圾一样，被狠狠的扔了出去。
恍如隔世。
已经……没有办法了。
“喂，还愣着干什么！还搞不清楚状态吗？！我都过来拖住他了你们就别只顾着争先恐后的冲过来打他了——去帮Master撤离啊你们这帮没脑子的家伙！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我是没办法啊！我一碰他就会加重他的伤势啊混账！！”
“你们这群从者实力再强有个卵用！之前给你们拖延时间也不知道快点撤离就知道傻愣着，Master不是不想动而是已经动不了了——他只是为了保护你们还在撒谎逞能而已、难道他不开口求救，你们就永远不会去救他吗？！！！”
“什么？！”
“这孩子——”
“Master！！！！”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很混乱，吵吵闹闹的，却又在某一瞬间忽然全部安静了下来。
什么也听不见了。
视野早已开始变得斑驳不清，像是过去那样遭到了不可修复的损失一样模糊疼痛，猩红一片。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恍恍惚惚之间，瞥见了众多英灵中某一张十分眼熟的面孔。
啊啊，不得不说这次变得还真像啊，卫宫士郎。
没关系的，救不了也没有关系，放手吧。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对某位企图否定自我的无名英灵，说过那样过分苛刻的话呢。
——你的选择，其实并没有对错之分。也确实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因为仅凭你一人之力，你轰轰烈烈的死了世界并不会毁灭，你默默无闻的努力也不见得能拯救所有。你救的那些人、杀的那些人价值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其命运已然注定。但与之相对，未曾承接背负过着这一切的你则会变得一无所知，也不会在世界上留下更多属于自己的痕迹与联系，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你不去看不去做，难道那些事就不会发生吗？
因此，所谓愿望，正是因为你自己需要才许下的，没有任何人强制你。既然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就是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是为了现在能继续在自责得到慰藉、支持自己活下去而透支抵押了自己的未来。除了软弱和无力，我找不出其他理由，来承认你的牺牲。
其实这些话啊……只说了一半。因为嫉妒。
我只是觉得，比起完全否定以前的自己来说，弄清楚并承认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才是更重要的。那可不是什么不成熟、天真、自私虚伪就能简简单单概括的东西。
软弱无力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重点，自私也没有错，关键是在于就算是出于这种理由，却依旧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出手了，而不是别人。你有这种英雄的觉悟，别人却不一定有。
那就是奇迹啊。
但很可惜，我始终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因为我不是什么英雄。装得再像，也没有什么信念可言。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也能做到，甚至比他们做得更好。
“——抱歉。”
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已经失去了行动力的漆黑英灵在地面上翻滚着血迹斑斑、在掉进世界尽头时空断层的前一秒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依旧无所畏惧般感激的注视着，露出了温和诚恳、勉强歉意的微笑，尽管其双眸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亮。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亲手将自己刻有圣痕的、唯独还没有完全崩坏的右小臂，以非常极端的方式干脆利落的撕裂、往藤丸的方向，尽可能用力投掷出去了。
刹那间，鲜血淋漓。
“小黑！！！”
吾早已知晓，此身、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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