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忆 缘起往事始结怨(1/1)
京中有四位公子,因着相貌才情,家什背景,年少成名。这四人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通,若说起来谁更胜谁一等,这还真不好说。但如果你提起来琴艺,怕世上是无人不服苏家的大公子。苏家公子,三岁便自通音律,五岁学艺,十年后便无人敢教。弱冠时,圣上听闻其名,特意设宴请来为三皇子庆贺生辰,但苏公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高山流水,无知音不奏。”就拒绝了这场宴会,真真是清高孤傲的不行。圣上听到这话没有不悦,只是击拊大笑,赞到:“当真是苏家,傲气十足,当真不愿意就算了吧!”此事一出,苏家一时风光无限,无一不敢与其争锋,但又有谁想得到圣心难测,只不过一会儿,苏家就遭此横祸。
苏家大公子,就是现在的木子离在醉仙楼很是不好过。先不说平日里的规矩,训练,光是衣食住行就让木子离不舒服的很。苏家是京里面数一数二的世家,吃穿住行不但有专人伺候,而且还有不同的规格,不是真丝细缕就是真金白银,哪有像醉仙楼这样?粗丝也就算了,颜色行头都有些老气,而且还总是能看得见些风尘中人,简直是伤风败俗,污了自己的眼!所以自己总是不服管教的那一个,也许是那个叫余秋雪的老鸨的话,也许是自己的相貌才情,楼里的人对自己总是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就比如说是今天。
今天应该算是自己入行的日子,是露相的时候。但木子离总是带着几分不愿的,抿着嘴,脸色难看的很。而今天点名木子离的几个,恰巧又是几个京里的纨绔公子哥,又紧跟风俗,有着龙阳之好,下手不知道个轻重,就算是在这烟花之地也是名声狼藉,是小娘子和小倌们最不想接的客人。而今天这几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木子离的名声,非要吵吵嚷嚷地见这个前苏家大公子,还一定要弹一些艳曲助兴。木子离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坐在屏风后面默不作声地弹奏了起来。这下那哥几个就不高兴了,难听的话,也夹杂着几分酒意吐了出来。“哎!这个琴师是怎么回事啊!弹着琴怎么也不露个面?”“哈哈,王兄怕是不知道?这苏家自从倒了后啊,这大公子怕不是已经无颜见到自家的列祖列宗了!”“哈哈,也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琴艺群冠天下的苏家大公子尽然回到这里卖艺?”“卖艺?卖艺还算是好的,谁知道这大少爷的身子已经干不干净了?”“那可是个稀罕是,老实说,我还没有尝过苏家人的滋味,上次瞅下了一个小娘子,宁死不从!最后还不是和其他的那些人一样?啧啧啧,到头来水出得比谁都多。所以说啊!这人就是稀罕不得,以前总是说苏家傲视群雄,如何如何,现在还不是要被千人骑,万人尝?”说到这里,又是一阵下流的笑声。听到这里,木子离已经是忍不住了。木子离知道他们说得是谁,那是他只有十四岁的亲妹子,还是那样美好的年龄,就被这些禽兽玷污了!事出之后,自己娇养了十四年的妹妹,就选择了割腕自尽,被楼里的人扔了出去,连个像样的墓都没有。那一天,木子离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命是这样不值钱,所谓什么世家风度,都是放屁!只有钱权才是人间正道,一言谓生,一言谓死,好不快活!哪里用像自己这样,受这等折辱?木子离是气不过,气急败坏,扛起了琴就要打,那几个纨绔子弟也是怂蛋,一看这是要杀人的架势,吓得屁滚尿流,急急忙忙地喊着老鸨龟奴出来管事,但就算他们跑得快,还是被盛怒的木子离砸了几下,鼻青脸肿的,看得大快人心。但就在这时,余秋雪可谓是姗姗来迟,叫几个身强力壮的龟奴拦住了木子离,就笑吟吟迎了上来,做了揖,不在意地说到:“几位客官,好好的,是怎么了?是那个娘子招待不周,里面玩的不尽兴,怎么还从房间里出来了?”那几个纨绔子弟是被木子离吓破了胆,也没有听出来余秋雪的漫不经心,急吼吼地说到:“他!是他!这,这都是他打的!我要去衙门里面告你们!告你们这黑
心店里要杀人!”余秋雪带着官方微笑,“爷,别生气,这小倌是江大人新送来的,不懂事,爷不要和他们计较,和江大人过不去嘛!再说了,我也只是个生意人,还是要做生意的,不如我再赔给爷几个鲜嫩的新货一了百了吧!”那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身旁的同班倒是捣了捣他,提醒到,“差不多行了,别忘了这里还有个江芩撑腰呢!”。说完后,他们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 打了个冷战,想了想说到:“好吧,看这是醉仙楼的份上就算了,但是”那人笑眯眯地看着余秋雪,颇有暗示地扶了扶余秋雪,“哥几个这打不能白挨,老鸨,有什么多余的补偿吗?”余秋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他的手,一脸笑容地说着:“当然,这是是因为我醉仙楼的琴师打人在先,这琴师肯定是要教训教训的。”突然,木子离就感觉左脸一麻,嘴里面隐隐传来血腥味,好像是破了皮。还没有反应过来,右脸就又是一巴掌,毫不留情面,木子离的身子隐隐发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余秋雪活动着有些发红的手,“这下,几位客官,可还满意?”那几位纨绔子弟看到此情此景,才算是罢休,又去了另一个房间吃喝玩乐,临走前,还不忘当着木子离的面,又点了苏家女眷。等他们都走远了,余秋雪也收了假笑,转头看着木子离,轻声问道:“知错了吗?”木子离咬着牙,愣是不说话。余秋雪收回来目光,对一边的龟奴说到:“带到惩戒室吧!按着规矩来。”
惩戒室并不好受,暗无天日且不说,还要受一些说不得的私刑。木子离就这样昏昏沉沉,在黑暗里挣扎着。木子离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门突然开了,那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木子离直觉地觉得是余秋雪,而那也确实是余秋雪。余秋雪就这样站着,站在光亮处,不言不语,俯视众生。那一刻,木子离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充满了恨意和委屈。这是太过于复杂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说不清也说不得。余秋雪就这样看着狼狈的木子离,淡淡地又问到:“你,知错了吗?”木子离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着:“知错了。”余秋雪又问:“错在了哪里?”木子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耻辱回答:“错在了不应该打客人。”余秋雪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的。”余秋雪蹲子,捏起了木子离的下巴,是一点都不温柔的手法,木子离甚至隐隐感到了疼痛,不知道是因为身子的伤,还是那人与他对视的眼睛。太过冷清的眼睛,没有一丝人气,好似自己不是个活物。这感觉太过于侮辱,让自己轻轻地抖了起来。余秋雪就这样看着木子离的眼睛说到:“你错在还觉得自己是苏家大公子,我说了你现在是木子离,苏家的那些事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就这样,在他轻轻的一句话下,自己二十年的人生就被抹去了。这是何等的傲慢和不合乎情理啊!你有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的时候?刹那间,木子离好似周身所有的情感剥离,都灌注到了这个人的身上。那些明灭不辨的,不可说的复杂情绪。那个人好像就是自己的一个宣泄口,如果不恨他自己会活不下去。就这样,那一天,木子离带着所有的恶意恨着余秋雪,但他还是低下头,对余秋雪说着,“是。”
他自己就这样摒弃了自己的二十年,从此以后,世间再没有苏家,而醉仙楼却多了一个木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