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活该（1/2）

吴裴对此一时哑言，也为此没有对“嘴上说想了很多年但最后吃还是剩了小半碗在桌上”的严苍进行嘴上数落。

他只能在默默吃完自己的份后起身端起两人的碗，在转身的时刻小声叛逆道：“六年不见还是鸟胃，简直和性格一样毫无长进。”

严苍在他身后似乎没有听见他微弱的控诉，却在他走回厨房将碗筷放进碗池时突然开口道：“吴裴，你是铁了心要和我死磕吗？”

他随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着头持续了三秒，才抬头目光灼灼地直视了回去：“对。”

严苍抬了抬眉，口气有些轻佻：“那你能为我放弃到什么程度？”

“我——”

严苍下一秒就出声打断：“你父母会宽容地理解你，用祝福的心态看你走上这条路吗？”

“我可以努力让他们理解我，况且他们知道了也不一定就会疯狂反对啊。”

“可是我不愿意。”严苍坐在原地，态度异常坚决，“不要把你所拥有的资本当成儿戏，吴裴，你拥有正常幸福的家庭，无条件爱你的父母，我这辈子是再也不可能拥有这种机会了，我希望你能珍惜。”

吴裴从没觉得哪一刻的严苍像现在这样面目可憎，他回避所有可能，堵死所有出路，不给他一丝一毫钻空子的机会，可最为可恨的，是对方直到现在仍然在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全他，他说自己不愿意，那吴裴何尝又能心甘情愿。

“收起你可怜兮兮为我着想的同理心吧，严苍，你是真的在担心我，还是因为怕我还不上你的期望让你落空？你明明渴望得要命，每次还是要假意装作理智，恨不得将对我的好处罗列千条万条，等着我看完就能干脆自觉地回头维持岁月静好，可最后难过的还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吴裴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一贯嬉皮笑脸，即使是重逢后也鲜少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严苍，不要觉得自己不值得，没有人比你值得。只是你值得别人爱，也要值得自己爱，而为此的前提是，你要学会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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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苍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吴裴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听进去多少，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

下午吴裴回客房整理工作邮件，他在里头搭了个简易小桌子——为了和严苍的工作区分开。而严苍坐在外头的客厅打字，一时间两不相干。

由于昨晚的酒精，严苍下午工作了两个小时就有点偏头疼，他就势躺上沙发准备休息一会，没想到就这样睡了过去。

陈雨芝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严苍的梦里了。

无论是她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后。

高中毕业严苍被b市的大学录取，收到通知书后他便只身一人去了北方，陈雨芝则被外公外婆接了过去一起住。

陈雨芝自从严怀钟死后精神状态便每况愈下，严苍离开了n市后更是火上浇了一把油，她发现自己终于再也无法控制严苍，糟糕的精神状况和并不算健康的身体条件，让她在一年后的一个午后终于悄悄离开了人世。

葬礼全程严苍都在努力地自我感动，然而即便陈雨芝的离开对他而言并非轻描淡写，他却终究无法为她掉一滴眼泪。

而现在，陈雨芝突如其来的造访，仿佛撬开严苍梦靥最锋利的缺口，他在梦中再次看见对方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逃跑。

他鲜少这样付诸全力拔腿狂奔，然而梦境总是坏心制造情节，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而陈雨芝站在他远远的身后，从始至终没有挪动过自己的脚步。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却最终看见陈雨芝的双眼突然流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

哭丧着脸，对着严苍哑着嗓子道：“你也要和你爸一样，扔下我一个人吗？”

严苍从梦中惊醒，凉意后知后觉地从脊背窜上来，他费力撑起身子慌忙喘了几口气，这才注意到客厅此刻一片漆黑。

他保持着坐起的动作平静了一会，随后再次陷入一片长久的迷茫。

“你醒了？”

吴裴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发声，严苍听声微微一愣，一转头才发现对方正趴在一旁餐厅的餐桌上，像是坐在那等了很久。

“几点了？”

“六点半了。”吴裴边说边站起身走到墙边按亮了客厅的灯，“饿了吗？”

严苍正忙着眨眼适应光线，一听吴裴的问题下意识地就想答还行，然而对方却先一步朝他抛出了一个盒子，严苍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细看才发现是自己一直吃的健脾片。

他撩起眼皮，神色淡淡的：“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吴裴一开口却答非所问：“你吃这个干嘛？我看你一抽屉的这玩意儿，显然是常吃。”他虽然这么问，然而心里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考量，“你从前饭一直吃得不多，正常的一顿量你总是会剩，很少沾大荤，打菜基本都素得没边，我那会以为你是胃小口味挑，现在看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他无声皱起眉，语气听不出是心疼还是难过，“严苍，你是不是厌食？”

被质问的一方默默无言了半晌，最后无声错开了目光：“你别问了。”

这种反应基本上是默认了，吴裴却压根生不起气来。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在对方心里压根没觉得有必要把这种事一件件地告诉他，况且如果他真的有心，怎么可能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个秘密。

他觉得自己的底线一再退让，面对严苍，他发现自己好像拥有用不完的勇气以及耍不完的赖皮，即便对方一再地将他往外推，他也能时刻重整旗鼓重新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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