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2/2）
“小川，你到了？”
“你在干……干嘛？”罗川没骨气地又磕巴了，“我在你房间门口，不是说带我出去逛逛的吗？怎么人不在？”
“我在楼下健身房，你来得比我想象得早，等我一会儿，我待会儿就上去找你，先挂了。”
罗川倚在门上等了十来分钟，带着一身清爽水汽的段砚才姗姗来迟，没擦干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
段砚刷卡开门，把罗川请进屋里：“刚随便冲了一澡，你坐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套间不大，除了张床就剩一把小椅子，罗川个子高，坐上去只会显得滑稽，床又太私密了，他不敢染指。
也是他心里有鬼，看什么都容易浮想联翩，要是以前，哪会有这么多顾虑。
思来想去，罗川只好站在了窗边，伴着某人窸窸窣窣如同火上浇油的穿衣声响，四大皆空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段砚从浴室出来时，看见罗川正背对着他，便走了过去。他走路声音很轻，走到了罗川身边也没被发觉，刚想出声喊他，就见他忽然翘了嘴角。
他顺着罗川的视线，看到了一个在风中摇摆的巨大气球人，长手长脚的，被风一吹就歪东倒西，但就是一直不碰地，看起来颇有些倔强。可令人发指的是，那倔强玩意的模样居然和自己有几分神似，脚边还围了一群举着手机的路人，闪光灯咔嚓咔嚓，闪成了一片。
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良商家做的广告，居然这样损害他形象！
“看什么呢？”他的手一下越过罗川的肩头，撑在玻璃窗上，刚好挡住了那个小丑似的气球人。罗川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落入了段砚的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心跳竟重合了。
罗川先反应过来，又往前缩了一步，又往左挪了一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吓我一跳。”他白了段砚一眼，面上平静、心跳飞快，边说边背着手往外走，“去哪儿玩啊？我为了你的邀请，午饭只吃了五分饱，不丰盛点过不去啊。”
然而走了一半，又被段砚拽了回去。
“你手怎么了？”段砚抓住他躲躲闪闪的两只手，掰开来，看见他手指又红又肿，几乎都被冻裂了，长满了大小不一的冻疮。他想揉揉他的手，问声“疼不疼”，却发现竟无一处完好，心里忽然一阵
针扎似的疼。
罗川不自在地收回手，又背在身后，开口：“东北天冷，正常。你是不是忘了预定餐厅了，现在拖延时间？”
东北天冷，罗川的这个角色设定是写得一手漂亮俊逸的粉笔字，他的字本就好看，但在黑板上写字和在纸上写字是不一样的。为了娴熟掌握板书技能，罗川每天收工后都在没有暖气的片场，每天花一个小时在黑板上练习板书。半个月不到，一双白净秀气的手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不吃了，还想着吃，你猪呢！我带你看医生给你上点药去！”段砚牵起他的手。
罗川紧皱眉头叫了一声：“啊，疼！”
段砚忙松开手，一脸担心又愧疚的样子，问：“伤到哪儿了？”
罗川捂着手，抬起头，狡黠一笑：“骗你的。”
“真不疼，我看过医生了，有药，晚上睡前涂涂就行了。”罗川看他脸色丝毫不见好，哄道，“哥，砚哥，我不吓你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段砚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出了屋子，连门都没带上。
忽然就走了。
罗川的声音戛然而止，右手手腕紧接着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
他不明白段砚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这种行为让他有种窒息一样难受的感觉。
同样的一言不发，同样的转身离开，像一把锋利的刀，“哗”一下割开他的旧伤疤。
疼痛在空气里沉默又尖锐地弥漫开来。
他很废物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压根就没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过。
段砚买完手套回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的房门竟然关上了，而他的房卡还放在屋里！
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只好给罗川打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
段砚：“你在哪儿？”
罗川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我在楼下广场上，看花灯，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段砚转身下楼，听到他忽然冷漠的语气一愣，说：“我不是叫你在房间里等我吗？怎么又下楼了，在哪儿？我去找你。”
罗川没了声，段砚等得有些纳闷时，才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才没叫我……”
抱怨似的语气。
这回儿轮到段砚沉默了，他出门后一直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是忘了和罗川说明去处了，难怪罗川这么不愿搭理他——把人叫来转头又丢下不管，搁谁都会不痛快，更别提还是罗川这种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内心特别敏感的人。
段砚握着手机，一时间尴尬又后悔，有种自己把一切都搞砸的挫败感。
“砚哥，”罗川忽然提高声量，段砚回过神，听见他说：“我在VK面前的喷泉那儿，你刚刚干嘛去了？”
段砚声音没什么底气：“去给你买手套去了，是我的错，刚刚气得都忘了和你说……”
罗川围着圆形的喷泉走了两圈，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生气什么？”
段砚出了电梯，想起他那手，顿时又没好气：“你伤成这样我能不气吗？好好一小伙子去，回来两只手都成了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化形没成功的猪八戒，光留俩猪蹄子！”
罗川愣了一瞬，随后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顿时原形毕露：“你丫的会不会好好说话，谁是猪八戒，本帅哥就算误入西游也得是唐僧级的人物！”
“行了，别蹦了，炮仗跳得都没你高。”段砚忽然从罗川身后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川转身，还没看清人，一双手套就
被丢到他的怀里，他连忙接住，手忙脚乱之余还不忘拨冗瞪了段砚一眼，最后落到手套上的目光却很温柔。
段砚无视他充满怨念的目光，凑过来替他解开包装，柠檬草的气息瞬间在罗川鼻尖萦绕不去，段砚握住他的右手，温暖柔软的触觉几乎让他心漾神迷起来。
然而不解风情的某人下一秒就撂下了爪子，扭头看向了别处：“赶紧戴上，俩大猪蹄子别现眼了！”
破坏风景的能力堪称举世无双。
罗川咬着牙倒吸了一凉口气，正欲发作，可看到段砚不自觉的眼神和无处着落的手之后，心情忽然又轻快了起来。
小样儿，这回儿就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