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赖皮（2/2）
于是夏大阳放心地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加快了些，但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接着听到那道熟悉的低沉声音说：“还是别过了。”
夏大阳抽了抽嘴角，他看向跟没事人一样的高明轩，幽怨道：“你在逗我啊。”
“嗯。”
他应了一声，掌心与手指在对方皮肤细腻触感极佳的手腕处多停留了几秒，最后才缓缓放下。
论年龄，夏大阳和高明轩那是肯定都没过儿童节的份的，但是夏敏认为，在她眼里他俩都是小孩，不能剥夺他们过儿童节的权利。而且在她看来，今天中午夏大海做的饭顶多就能充饥而已，没有任何其余价值，所以夏敏特地让高明轩下午放学后来吃顿她做的晚饭，晚上直接在这睡一宿，换洗的衣物也都有，第二天再一块儿去学校。
由于最近的活动量挺大，再加上夏天新陈代谢快的原因，夏大阳总是会感觉特别饿，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尽量克制自己往嘴里扒饭的动作幅度，显得不要像几天没吃过饭的难民。反观高明轩，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举止比夏大阳不知好了多少，但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碗里的饭在急剧减少。
下午的体育课之后接连就踢了一场足球赛，也确实该饿了。
而且高明轩的饭量其实并不小，身高跟体重都在那摆着了，消耗肯定比一般人大。夏大阳猜想，虽然高明轩会做饭，而且做得挺好的，但毕竟是个男的，对做饭这事着实喜欢不来，所以就随便做做将就一下得了，或者是直接在外头找家餐厅凑活吃一顿。
夏大阳的饭量是比不上高明轩，但是对上张宸，高明轩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因为那人是可以轻轻松松吃下两大碗米线外加俩包子和两个烤肠的。每天中午都跟张宸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的陆宇翔最有发言权，他都说：“我从不担心饭盛多吃不完，有张宸在，真的，盘子不要太干净。”
有时候夏大阳觉得，配置那种无底洞一般的胃，却有不会做饭的妈和做饭无敌难吃的爸，那无疑是种地狱般的折磨。可能是上帝对他的终极考验。
吃完饭后夏敏去厨房刷碗，夏大海懒洋洋地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夏大阳让高明轩先去洗澡，自己跑去玩手机。
莫约十来分钟，高明轩就顶着不断往下滴水的脑袋出来了，他问还有干毛巾吗，夏大阳忙跑去阳台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然后放到高明轩的头顶，还故意地揉了揉。
“噗——”他轻笑出声，“炸毛了。”
而高明轩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看他，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头上作怪，紧接着，高明轩按住正要撤离的手，沉声说道：“给我擦干理好。”
“为啥啊。”夏大阳撇了撇嘴。
“你给我弄乱的。”他说。
“好吧好吧。”夏大阳自知理亏，于是让高明轩坐在椅子上，他站在后面给他擦头发加上……顺毛。
弄好了之后，夏大阳开玩笑道：“亲，请给本次的服务打分。”
都做好接收五星好评的准备了，却听高明轩说：“差评。”
“哎哎，为什么啊？”
“不解释。”
没过多久夏敏就和夏大海去景湖遛弯锻炼去了，夏大阳洗完澡后就跟高明轩挤在同一张桌子上写作业。好在桌子不算小，坐两个人也能凑活。
少了夏大海看的电视中人物对话的声音与夏敏来回踢踏的脚步声，房间里顿时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一旁站立式风扇叶片扇动的呼呼声，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唰唰声响与微弱匀缓的呼吸声。
高明轩写作业向来神速，等夏大阳刚把小科和语文作业写完时，人家已经写完了所有的作业。不过想想也是，在以数学为天下的时代，别科的任课老师甚至特地布置少些作业以留时间给数学，所以数学作业肯定相当多，其中包括基础夯实加上能力提升的题目。但是数学老师特批高明轩不用写数学作业，这确实为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再加上对于小科的作业，他又从来都是对着答案画上去，一次作业写下来，题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写作业自然很快。
写完作业的高明轩坐在旁边玩了会手机，玩得他都有些烦了，偏头看时夏大阳正写着数学作业，台灯特有的昏黄光线打到他有棱角的侧脸上，在挺直的鼻梁上留下柔软的金色光泽，微垂着的眼睛随笔尖转动，嘴唇开合默念着正演算的数字。
“看我干啥？”他头也不抬地问。
高明轩索性直接侧着头趴在桌上，纸张冰凉的触感自脸颊部传来，他仍旧盯着夏大阳，开口淡淡地说道：“无聊。”
“玩手机啊，电脑还放在书架顶上，你想玩就去拿。”夏大阳在试卷的填空题上写下刚算出来的答案。
“不想玩。”高明轩注视着夏大阳的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地回道。
或许是那视线太过强烈与灼热，夏大阳也有点受不住了，一道题目他读了足有三遍但都没读进去，最后他停下笔，颇为无奈地转过头说：“别看我别看我，压力好大。”
说完，他又补充道：“等一下，很快就写完了。”
“哦。”
高明轩慢慢坐直了身子，无趣地打量起入眼的事物，印着简单图案的窗帘，藏着一只蚊虫尸体的纱窗，干净得无一丝灰尘的窗台，以及，放在上面的两只仙人球。
小巧的花盆上各贴着一块白色的，或者说曾经是白色的医用胶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光的曝晒，已然不复最初的颜色。胶布上用圆珠笔写着“呵呵”和“哈哈”这两个“名字”，字体规规整整，很是稚嫩，圆珠笔的墨痕也已漫开，有些模糊，但勉强可以看清。
两只小仙人球长势很好，看得出它们的主人对之悉心照料。
高明轩出神地望着那两只仙人球，旁边的风扇吹得他昏昏欲睡，只有耳边那不停歇的书写声一直扯回他欲渐消失殆尽的意识。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如现在这般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好像很久，但潜意识觉得之前时间静止了，突然一道声音冲破这永恒的沉静，那声音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其中夹杂着喜悦与放松：“写完了！累死了要！”
夏大阳伸了个懒腰，余光看到一直静坐在旁边的人有了一丝动静。
高明轩指向那两只小仙人球，问：“为什么养这个？”许久未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
将懒腰做了个完整，夏大阳单手托住腮帮，回道：“一开始只是试试能不能养活。”
“后来打算送给女朋友，以前在网上查的，仙人球寓意还不错。”
高明轩渐渐冷下脸，指着那两只小仙人球中的“呵呵”，不容半分商量余地地说：“我要这个。”
夏大阳扑哧笑出声：“这给女朋友的，你要它干啥？”
“不行，我就要这个。”
对了，就是这个表情，跟那时他抓娃娃的时候如出一辙。
“不给会咋样？”
“偷偷拿走。”
对上高明轩的眼神，不出两秒，夏大阳便错开目光，摆摆手说：“好吧好吧服你了，怕你真给拿走活埋了……等开花了就送你。”
“嗯。”他满意地点头。
夏大阳默默地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如此，他无法拒绝高明轩的要求。
“你这在耍赖皮啊。”夏大阳说。
而高明轩却接道：“第一次耍，生疏了。”
谦虚过头了啊，高同学。